官兵搜查后的第七日,长安城飘起今冬第一场雪。赵思辰裹着狐裘站在檐下,看雪粒子簌簌落在玫瑰丛上,将那些深红花瓣冻成晶莹的琥珀。云碧捧着鎏金手炉匆匆走来:"东家,御膳房传话说午时要十坛玫瑰酿。"
话音未落,前厅突然传来碗碟碎裂声。赵思辰快步穿过回廊,见几位食客正捂着肚子蜷缩在地,青瓷碗中残存的玫瑰酥正泛着诡异的蓝光。
"这酥饼有毒!"锦衣公子掐着喉咙嘶吼,指缝间渗出黑血。霎时满堂哗然,有人掀翻桌椅要往外逃,却被闻讯赶来的金吾卫堵在门口。赵思辰望向门外风雪中若隐若现的玄色官轿,终于明白那日官兵为何空手而归——真正的杀招在此刻。
第二章 玉簪藏锋探虚实
大理寺的铜炉熏得囚室暖意融融,赵思辰却觉得骨缝里都在渗寒气。少卿裴昭把玩着银针,针尖沾着的玫瑰酥残渣正滋滋冒着青烟:"西域蛇木,见血封喉。赵娘子可知这毒物千金难求?"
"民女更想知道,为何毒发时辰如此凑巧。"赵思辰盯着裴昭腰间晃动的白玉坠,那上面雕着与李沐风玉佩相同的螭龙纹,"恰好在御膳房要贡品时,恰好在金吾卫巡街时。"
窗外忽有雪鸮掠过,裴昭手中银针应声而断。他俯身时,赵思辰闻到他袖口若有若无的沉水香——与三日前李沐风身上的一模一样。
第三章 冰魄凝香解奇毒
地牢石壁上凝结的冰霜映着赵思辰掌心的琉璃瓶,瓶中玫瑰精油在月光下泛着浅金涟漪。这是她昨夜用指甲抠下墙缝冰凌,混着发间暗藏的香露调配的解药。
"东家!"云碧的声音自通风口飘来,带着哭腔,"中毒的公子们今晨全都...七窍流血了!"
琉璃瓶猝然落地,溅起的香雾中浮现大公主魏诗荷的脸。赵思辰猛然想起那日雅间里,魏诗荷的护甲曾拂过玫瑰香露——凤仙花染就的蔻丹,遇蛇木毒会变成靛蓝。
腊月初八,赵思辰跪在椒房殿的金砖上。皇后手中的青玉碗盛着离离食舍进贡的玫瑰燕窝羹,汤匙与碗沿相碰的脆响惊飞了檐下雀鸟。
"本宫记得,这道羹要配着离枝白梅才入味。"皇后忽然将玉碗掷向鎏金柱,碎片擦着赵思辰鬓角飞过,"就像赵娘子该配着大理寺的刑具才老实。"
血珠滚落在地时,赵思辰嗅到空气中浮动的异香。那是她特制的安神香,此刻却混着椒房殿独有的龙涎香,在暖阁里织成一张毒网。殿外忽然传来喧哗,小太监尖细的嗓音刺破死寂:"禀娘娘,皇上在御花园呕血了!"
御花园的凤栖梧树下积着新雪,赵思辰看着太医令剖开皇上饮剩的玫瑰露,琉璃瓶中赫然游出一条通体碧绿的小蛇。魏诗荷的护甲掐进她肩头:"贱婢还敢狡辩!"
"公主可知西域有种双生蛇?"赵思辰突然握住魏诗荷手腕,蔻丹上的靛蓝色在雪光中妖异非常,"雄蛇藏于饮食,雌蛇养在丹蔻。两毒相遇时..."她指尖轻弹,藏在耳坠里的玫瑰精油溅在魏诗荷手背,靛蓝色瞬间化作紫黑。
裴昭的剑锋在此时抵住赵思辰后心,她却笑着指向树梢:"大人不妨看看,真正的雌蛇在何处?"众人抬头望去,见李沐风正将一枚玉哨凑近唇边,哨尾雕着的螭龙双目猩红。
元日大朝会,赵思辰跪奉雕花食盒。盒中玫瑰冻在冰鉴上绽开千层瓣,花心却是用蛇胆熬制的琥珀羹。皇上舀起一勺笑道:"赵娘子以毒攻毒的法子,倒是比太医院高明。"
"民女不过是借物显形。"赵思辰叩首时,袖中滑落的玉哨正巧滚到魏诗荷裙边,"正如玫瑰能解毒亦能藏毒,这深宫里的真心,总要烈火烹油才看得清。"
退朝时,云碧扶着赵思辰穿过永巷。雪地上忽然出现个眼熟的玄色身影,李沐风递来的锦盒中躺着支带血的玫瑰:"赵娘子可听过'去芜存菁'?有些花生来就是要碾作尘泥的。"他指尖拂过花瓣,殷红汁液渗进青石砖缝,转眼开出一小片冰玫瑰。
上元灯节,离离食舍新挂的琉璃灯将玫瑰影投满长街。赵思辰倚在二楼看灯河蜿蜒,忽见对街茶馆里坐着个戴帷帽的女子。那人掀起皂纱一角,露出魏诗荷苍白的面容,发间金凤钗已换成素银簪。
"东家,裴大人送来的食盒。"云碧的声音有些发颤。雕漆盒里躺着朵玉雕玫瑰,花蕊处嵌着颗带血的蛇牙。赵思辰将玉花投入香炉时,听见远处传来丧钟——冷宫方向腾起青烟,恍惚是那日椒房殿打翻的香炉。
打更声起时,赵思辰取出枕下密信。泛黄信纸上画着西域蛇木图样,笔迹竟与父亲临终前写的食谱如出一辙。窗棂忽被风雪撞开,一卷泛着沉水香的《西域异物志》落在案头,书页间夹着片枯萎的玫瑰瓣,边缘焦黑如遭火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