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頔沉默了半晌道:你不该再同我说这样的话了,事已如此再难回头。
元猗泽竟生出一丝无力的心绪。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元頔轻声念着。
元猗泽扶起他,同他相对而视:人心思变,非石所不能转。
元頔看着眼前这个予他甜蜜心酸的人,急迫地想逼自己忘了这人究竟是谁,但他忘不掉。
这时窗外忽然闪了一闪,元頔转身望去,讶异道:这里有烟花?
烟花因其价高而少见于民间,多为宫廷庆典或贵族家宴所用,不知这晖县来了什么人物竟愿销千金求其一瞬。
元猗泽见状道:我们出去看看。
元頔回身笑道:烟花你还没有看腻吗?
元猗泽望着远处闪烁灿烂的碎金道:外面应当很热闹,我想去看看。
等二人离开酒楼沿着涵碧河向外去时,发觉两岸犹人潮涌动彩帜招张。原本漆黑的夜被天上明月、水中浮灯、沿岸烛火映得明亮熠耀。来往的男男女女多提花灯,灯上描着美人或花鸟,亦有菩萨仙童,灯影闪烁画幅流转十分生动。
元頔有意屏开其他人,推着元猗泽的木轮车带他缓行在街上。
耳畔所闻皆欢声笑语,眼前所见是升平熙乐,元頔低头附在元猗泽耳畔道:要不要我也给你买一只花灯?你喜欢什么图案?
元猗泽不答,元頔兀自道:就买一只莲花灯好了,送入水中任它漂去,不知福至哪家?
说着便推元猗泽到了一个卖灯的摊前,托了一只小巧精致的莲花灯到元猗泽掌中,笑道:我们去个人少些的岸边放灯。
因为甚少见两个男人一道买灯放灯,小贩亦是精细人,不动声色地举了一只兔儿灯到元頔面前,笑道:不若再放一只兔儿神。
元猗泽和元頔都不曾听说过这个灯,元頔端详着手里纸扎的白兔道:兔儿神是什么神?
小贩一时语塞,察言观色见眼前二位皆俊美无俦气度不凡,心道后悔,含混道:月宫玉兔是也。
元頔点点头:那就再买一个。
待到了一处清静的岸前,元頔小心翼翼地接过元猗泽手里的莲花灯,护着中心的灯芯轻轻放入河中,而后又把那盏兔儿灯随流漂入河中。
流水浮灯,水面漂漂荡荡皆是随风摇曳的花灯,星星点点的灯火忽明忽暗闪烁跃动,月色亦糅入水中泛作碎金。元頔凝视着渐行渐远的花灯轻声道:值此良夜,许我如愿。
晚风吹拂散去了些微醉意,他见往来各有相伴无人在意,便扶着木轮车两侧倾身向元猗泽道:刚才我许愿了,你有没有许愿?
元猗泽深深地望着他,问道:你许了个什么愿?
元頔狡黠地笑道:你一定猜得到一些,又猜不到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