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银又一愣,当真有些捉摸不透这位殿下的心思,只能道:“好,那下官这就让人带殿下过去。”
云泱则在打量这间屋子。
见内里陈设虽仅一案并几把椅子,简单沉闷的很,窗外却绿竹幽幽,颇有一番意趣,正打算坐在椅子上休息会儿,就见元黎偏过头,道:“走吧。”
云泱一怔,继而皱了皱眉毛。
不会吧。
这个狗太子,幽会情人还要拉着他一起。
真是有病。
——
苏煜自昏迷中醒来。
草席特有的粗粝质感隔着衣裳轻轻刮蹭着肌肤,入目处,依旧是昏昏一盏幽灯,鼻腔灌入的,亦是浓厚的潮腐味道,混着不知从哪里飘来的脚臭与馊味。
宛如一盆冰水当头泼下。
这一切都一遍遍,冷漠而无情的提醒着他,他仍旧身陷囹圄,置身于大理寺暗无天日的牢狱之中,和那些低贱脏乱的刁民共处一个空间,呼吸着同一片空气。
恶劣的居住条件、又冷又硬的饭食、四肢后背因耐不住潮湿而起的湿疹、以及因之而起的各类身体上的磨搓与不适还在其次,最折磨人的,是与之相伴的屈辱,羞耻。
他再不是人人追慕向往的雅兰公子,而是……一个罪人,囚徒。
如今世人看他,恐怕都如看笑话一般吧。
苏煜深吸一口气。
他本欲平复一下情绪,结果骤然发现,心口的刺痛感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萦绕在心脉四周、熨帖温暖的醇厚内力。
这是——
苏煜想到什么,不敢相信的转过头,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琉璃灯昏暗光影下,一道高大修美的身影,面朝外,静静伫立着,通身毫无装饰的玄色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
一手负在身后,微攥成拳。
苏煜瞳孔剧颤,眼睛刹那被无边惊喜与希冀包裹。
“罪人苏煜,叩见殿下。”
苏煜强撑着爬起来,在草席上,深深一拜,叩行大礼。
良久的沉默。
站着的玄衣青年方淡漠无温的开口。
“孤时常想,孤这一生,也许正合了这个‘孤’字,注定要寡亲缘、情缘、友缘。”
苏煜肩膀狠狠一颤。
“是我对不住殿下,让殿下失望了。”
“让孤失望?”
元黎轻扯了下嘴角,于黑暗中,叩问了句。
苏煜一怔。
他隐约于那迷雾中,明白了什么,心口狠狠一疼,忽然有些慌张道:“那些事,其实并非我的本意,我只是希望、希望离殿下更近一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