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罗大叔,在离开那个大屋顶之前,用特殊的规律敲了几下楼板,底下的阿道竖着耳朵听了,不由分说地扯着宗原就往地道深处奔去。
武装人员一栋房子一栋房子地消毒,身边还有一个年轻人手里拿着一个小本登记,每进一间屋子,就要问屋子的主人,说是稍微统计一下目前国内的人口和幸存人员。
待走到宗原他们的屋顶的时候,见有楼梯通往楼下,自然就下去了,罗大叔连忙在身后说里面没人住,果子都的人都知道宗原他们的存在不能让H省的人知道,所以也都不敢乱说话。对方却说空房间也要做一下消毒,然后就自顾自下了楼梯,屋内空空如也,只有一些废弃垃圾随意地堆积着。
“你们这里这样的空房子多吗?”做笔记的年轻人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有一些的,因为担心自己住的房子被撞毁,我们填埋房屋的时候也留了一些预备着。”罗大叔回答地十分顺畅自然。
“我看这间房子好像有人住过的样子?”年轻男人转了一圈,一会儿看了看墙壁上的几只钉子,一会儿又看看厨房里被油烟熏出来的痕迹。
“以前我跟我妻子住过,但是因为这栋房屋太低了,担心出事,所以就搬了。”
“原来是这样,我们去下一处吧。”对方笑了笑,好像刚刚的问题都只不过是随便问问的,就像跟陌生人之间随意的聊天,东拉西扯的,也就是找个话说。
等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他们终于把果子都走了个遍,最后走到东方吕那栋房子的时候,就没让果子都的人继续跟着了。说反正是最后一个屋子了,他们自己过去就好,这会儿时间已经晚了,大家都回去吃饭吧。说到吃饭,果子都的人自然是要留这些从H省过来的客人吃晚餐的,于是就先去准备着,没再跟随。
东方吕青着脸坐在昏暗的屋子里,外面的声音他都已经听到了,他这几天一直都在等这一个时刻的到来,他以为所有的挣扎都将在这一刻有个了解。
“你是不是发错信号了?”进了屋子之后,那个拿着本子的年轻男人卸下了脸上原本挂着的谦虚表情,隐隐露出一些人上人的威严。
“什么?”东方吕原本低垂这的眼皮抬了抬,然后说:“他们,大概是躲起来了。”躲起来了吗?动作果然是够快。
“我们今天把这个地方都走遍了,并没有找到那两人在这里生活的痕迹,虽然有些疑点,但是没办法确定。”年轻人搬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你是说……”
“首先我没找到他们这几年居住的房子,然后,其他东西也没有,比如热气球什么的。”
“这样吗?呵呵。”东方吕先是震惊,接着又低低地笑了起来:“这栋屋子就是他们曾经住过的,外面那片庄稼也是他们种的。”
他终究还是小瞧了宗原,也是,他常年居住在石头城,怎么能精得过像宗原那种四处流窜的人物,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自己的呢,或者说,根本就从未相信过。
“这么说起来,看来是真的躲起来了,你以后就住在这里吧,有机会的话,能把他们擒拿住那就更好了,据我们了解,你的身手也是相当不错……”
“我弟弟怎么样了?”东方吕不愿意听他说这些,烦躁地打断了对方的话。
“感染了这种病毒,你知道的,我们已经尽量想办法了,会给他最好的治疗的。”年轻人也跟着严肃起来,脸上摆着诚恳的表情。
“如果你们有办法,现在就不会四处找人了,在别的地方,你们也安插了……眼线吗?”东方吕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眼线,可事实就是如此,在石头城成长起来的武人,骨子里都有些骄傲,眼线这个词,对他们来说和走狗无异。
“基本上都有,果子都这个地方因为比较小,有几个人也是一目了然,开始的时候我们并不怎么怀疑,而且这里的人比较特殊,你住了一阵子应该也看出来了,我们一直不相信他们会合伙欺骗政府。”既然对方已经这么问了,年轻人也大方的坦诚相告。
“原来如此。”原来他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亏当初那个说服自己来当探子的那个家伙,还说H省觉得果子都很有问题呢,原来都是哄人的话,也是啊,要是可能性不高的话,自己大概会没什么积极性吧。
“我们会好好照顾你弟弟的。”年轻人再次保证道。
“嗯,反正他时间也不多了,你们就当是发发善心,每天给他吃好一点,那孩子没受过苦。”东方吕起身翻出角落里的一直破鞋,从里面拿出一个袋子。“我知道这年头资源短缺,H省人又多,物价肯定很高,这些晶核你们拿去,多给他买些好吃的。”
“你不要这么早就放弃希望,就算感染了,也并不一定就等于死亡,只要找到治疗的方法,总还是有希望的,你弟弟我们会帮你照顾着。就算,真的有什么事的话,我们也会帮忙料理后事的,上面已经有一些动作了,如今这种局面可能不会持续很久,你如果真的能……你知道的,在新的世界里,将会有一个很不错的开始。”
不愧是从H省出来的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一番话说得很实在,态度也够诚恳,东方吕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外面就传来了请人过去吃饭的声音。
年轻人在经过扶顾他们屋顶的时间,见到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年正在给菜畦浇水,他停下脚步问道:“你知道那边那个屋顶上的庄稼是谁家种的吗?”说着他指了指东方吕所在的屋顶。
“当然知道啊,那就是我家的。”阿提抬头看了那人一眼,回答得十分顺溜,当初为了隐瞒宗原他们才存在,果子都的人早就窜好供了。
“那间房子本来也是你们家的吗?”年轻人又问,脸上完全不动声色。
“不是,原本住着一对夫妇,死了好些年了,他们死了之后那块地才归了我们家。”
“哦,是这样。”
他抬脚继续往前走,眼中闪过一些晦暗不明的光芒。如果这个男孩在撒谎,如果整个果子都的人都在撒谎,那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他从前也听说过一些这样的人,看着十分温和,骨子里却是极难管教的,他们只服从自己的心,从来不服从于武力和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