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之前的晚上,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唯恐母亲反对。
说服她的话,在脑海里盘桓,又不时想起婉乔爽朗的笑颜,愈发难以平静。
廖氏的这般豁达,实在出乎他意料之外,但是再仔细想来,又在情理之中——她向来都是一个温和豁达之人,极少抓住别人的错处不放。
廖氏又问了问两人相处的情形。
秦伯言十次来,能得她见两次已是不易。
而且往往廖氏都要劝他放弃报仇念头,如果他不答应,很快就会赶他走。
仔细想来,母子二人这般平和温暖的谈话,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秦伯言忽然起了念头,道:“娘,随儿子去甘南吧。您一个人在这里,我实在不放心……”
廖氏摇头,淡淡道:“我哪里也不去,庵中生活虽然清苦,但是我内心平静。湘涟,你既中意婉乔,可想过如何才能给她幸福?没有女人希望自己的男人以身涉险,日日担忧……”
秦伯言脑海中浮现出婉乔拿着大刀砍强盗的一幕,脸上笑意温柔:“娘,大事未成,我不会拖累她。”
而且,倘使自己真能有幸在她心中占据一席之地,那么以她的性格,定然不会像母亲这般软弱,定会扛起大刀和自己一起厮杀。
可是,他舍不得。
在他心中,她也是应该被放在手心疼宠的。
她坚强,不代表她就应该吃苦。
廖氏知道用婉乔来劝说他也是徒劳,无奈地摇摇头:“你从小便是这般脾性。心思坚定,做了决定便不会更改。你去吧,我劝不住你……”
说着,她脸上流露出伤悲之色。
日日夜夜,即使小憩的功夫,都会梦见他下场凄惨,被噩梦惊醒。
他要做的,是逆天改命的事情,稍有不慎,粉身碎骨。
他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想起来怎能不担心不忧惧?
秦伯言想让廖氏去甘南,只是冲动之言。
毕竟,他是去做事情,不是去安逸享受,有时间陪母亲的。
母亲在青云庵中待着也是好事。虽日子苦些,但是远离世俗喧嚣,便是日后自己真出了事,母亲到时候是出家人身份,不会被为难。
这般想着,他又陪廖氏说了会儿话,恋恋不舍地与她告别。
出了门,他给了长弘师太五百两银子的香油钱,又低声道:“若是我有什么意外,母亲后半生就要靠师太照拂了。”
长弘师太双手合十,眉眼慈悲:“秦施主面相富贵,所求之事定有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