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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他笑完了说道:“下官今天穿着赐服,感受君恩所以心怀激荡,不知所言。真是糊涂了,逾越尊卑说笑几句。万望杨抚台海涵勿恼!”

丁运使停住了端茶动作,疑惑不已,这李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脸色变得像六月天。

李佑收回法身,还原为五品本相,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对着巡抚大人抱拳道:“为了朝廷大计,焉有一味推辞之理!下官奉抚台之命整饬盐法,定会尽心竭力、早奏凯歌,请老中丞勿虑也!”

杨抚台愕然,李佑方才还气势逼人、毫不妥协,为何突然之间又谦卑起来?

不过这总不是坏事,不知为何,杨抚台悄悄松了口气,有种绝境逢生的喜悦。有个台阶下就好,总比僵持不下丢脸强得多。他连忙礼节性地开口道:“有劳李大人了!”

再看起来,似乎这李佑并非是那种彻底无法无天的蛮横浑人,冲动过后倒也略略知道些进退的。

至于李佑口中说了一句“奉抚台之命整饬盐法”,杨抚台装糊涂忽略过去了。到底是奉命去盐场还是在江都县整饬,杨大人没有细问,也不想细问了。

李佑弯下身子,深腰揖道:“为抚台分忧,也是下官的应有之义!”

杨抚台也公事公办地嘉许道:“都是为朝廷效力,与李大人共勉!”

见杨抚台与李佑在激烈对抗之后,忽然皆大欢喜,又神奇般地恢复了正常上下级关系,丁运使所有所思地轻轻将茶杯放在手边案上。

他今天到这里主要目的就是观察风向,现在能够说,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终于可以确定,本次整饬盐法的主要人物,绝对不是杨抚台,而是李佑。李佑已经摸出了杨抚台的路数,而杨抚台对李佑的了解还处于道听途说的状态。

李佑告辞后出了大堂,向仪门走去,手捧金书铁券的韩宗跟随在后。

韩宗看左右无人,对老爷感叹道:“方才看到巡抚老爷发怒,真真吓到小的了。生怕下面来一句推出辕门……”

“刁才,你真是戏文看多了,老爷我又不是囚犯!”李佑笑骂道。

“幸亏老爷看了一眼后心思灵动,急忙回去换龙袍拿金牌,不然今日不好应付哪。不过老爷与巡抚起了冲突,当真不要紧么?”

韩宗此人是小竹的兄长,在李家的年轻家奴中算是个佼佼者,也是跟着李佑走过南、闯过北的。李老爷倒是想栽培他,便道:“杨抚台此人,畏威而不怀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