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廷玉脸上没有丝毫的犹豫,斩钉截铁道:“徐大人所说固然有理,可是以奴才之见,若是这人到了性命忧关的时候,温汤良药怕是已经无济于事,只有施加虎狼之药,才能挽救一二。”
听到张廷玉这话,雍正自然是满意了,可是徐元梦却是眉头一皱,厉声喝道:“衡臣,你说的虎狼之药,便是楚逆所行之方吗?”
“虽不中,亦不远矣。”张廷玉脸上十分凝重,他这是极少数公然与徐元梦针锋相对,却是让众人为之惊讶。
徐元梦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再望向张廷玉,而是转头对着雍正说道:“皇上,张廷玉此番建议实在是祸国殃民之举,绝不可同意,我大清如今最大的优势,便是天下的人心,岂能做此敲骨取髓之事?”
雍正听完此话后,脸上却是勾勒出一丝奇妙的笑容,眼下的一幕若是放在过去,怕是谁都不会相信——按道理来说作为士绅代表的张廷玉,不仅没有偏向于士绅说话,反倒一再建议皇上对其下狠手,而作为满蒙亲贵的徐元梦,却在这里劝谏皇帝要施加仁政。
若是两个人的身份调换过来,倒也不算违和,可是眼下发生的这一幕,却几乎是人间荒诞的最佳演绎,双方都似乎在违逆着本心,说着自己不愿意说的话。
雍正微微一笑,首先望向了张廷玉,“说说你的理由,朕为什么要干杀鸡取卵之事?”
“时间,大清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张廷玉闭上了眼睛,他的脸上带着几分痛苦和绝望,似乎作为一个清醒的人正在眼睁睁看着船只即将沉没下去,却又无能为力。
“大胆!张廷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允禄脸色涨红,此人实在是胆大包天,竟然在皇帝面前说出这等大逆不道之话,简直是不想活了。
雍正挥手制止了允禄,实际上他的判断跟张廷玉是一样的,略显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楚逆北征之战,晚不过七月,大清确实没有多少时间了……”
张廷玉此时反倒极为平静,“一旦开战,以目前大清在黄河以北的布置,根本拦不住复汉军的大军,甚至连天津一线,都有可能成为复汉军水师进攻的目标,就好像新会之战与萨摩藩之战——大清的水师已经彻底全军覆没,根本拦不住。”
“到了这个时候,咱们能够指望的无非就是在京城打一场决战,若是能赢,我大清多几年的喘气功夫,若是赢不了……”
说到这里,张廷玉摇了摇头,脸色更显灰暗了几分,“皇上,若是眼下不杀鸡取卵,咱们还有时间将北方士绅的心,纳入到我大清的怀抱当中来吗?”
雍正深深地望了张廷玉一眼,这是他想了一夜的结果,可是张廷玉却几乎片刻之间,就已经想了个通透,此人着实是大才,只可惜生错了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