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页

林剑澜暗道:“她在宫中多年,能与谢大人一起被派出宫去,必定极得武则天的宠爱,即使谢大人出事,她也从不曾怪过武则天,偶尔怀念也是常情,只是没想到她也去过花王府赏花。”想到此却不禁“哎呀”一声,道:“洛阳?”

随着苏鸾仙臻首轻点,仿佛一切都有了裂口一般,慢慢将心中漆黑的帐幕一点点撕开一般,在唐子慕处所见的沙盘此刻竟如同就在眼前一般,为何万剑虹竟然胆大到敢在宫阙所在之处开门立户,为何本应齐聚江南太湖义军之中的众家高手齐齐消失,为何韦素心处心积虑要江南这场动乱又反倒丝毫不在意失败一般,都有了答案。

当日唐子慕将长安洛阳一带的黄旗尽数拔出,都插在江南一带的动作反复在林剑澜眼前出现。十几年前韦素心在徐敬业军中,即将成功却功亏一篑,而今他选择了最直接也最有效的办法,此刻终于演变成了他最想要的局面,长安洛阳守军尽数出动,黄旗与蓝旗会战于江南,谁输谁赢都并不是他所在意的。

非但是谢瑶环一条命,就是江南涂炭,对他来说,也不过是轻轻吹去纸面上的一层浮灰。

韦素心所要的,不过是红旗抽身而出,直赴万剑虹处,等待时机,直逼宫门。这时机,已由苏鸾仙的口中吐露了出来,秋初,洛阳一游,花王府毗连宫闱,更是近水楼台。

想清楚了这层,林剑澜心中犹如雷鸣一般,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苏鸾仙见他直勾勾的瞪着前面,脸色有些可怕,忙推了推他道:“林公子,你还好么?”

卷四 第5回 王孙信

林剑澜“啊”的一声回过头来,笑了笑,却觉自己这番勉强露出的笑容恐怕让人看了是要比哭还难受,便皱紧了眉头,缓声道:“我是有些心事。”

苏鸾仙开口欲问,见他仍是神游天外,并没有将心事一吐为快的意思,便也静静的倚在床头,轻轻啜着剩下的汤药,经过这一会儿,碗底的药已经沉淀了不少,又有些冷了,更加苦涩的难以入口。

林剑澜心中此时却越发不能平静,原先还打着主意要找到外婆在与母亲回乡居住的想法,当真幼稚可笑到了极点。之前便数次说服袁行健不要动兵,这回带着苏鸾仙在两军阵前的一番举动,即便韦素心并不在意他这场精心布置的棋局的成败,即便他在对自己这个“故人”之子心存关照,自己又怎能再厚颜一边享有他的照顾恩惠,一边又不齿他的做法明里暗里的破坏他的大事?

再也不能将娘亲安置在花王府内了,更为自私一点,恐怕花王府马上就要云集各路江湖高手,必有一番极为激烈的争斗,还不知要有多少人将性命付与这场隐忍十数年才得到的兴扶李唐之战中。

一想到奢华安逸的安乐乡马上就要变成埋骨场,林剑澜心中不禁大为担心,向苏鸾仙望去,见她脸上满是关切之意。听她方才所言,对武则天仍是颇为怀念牵挂,若将这些结论告诉她,恐怕她拼着性命也要回到长安,阻止武则天秋日之行。

林剑澜脸上刚一露出为难神色,苏鸾仙便已开口道:“林公子,你若有事,莫要因为照顾我而延误了。”

林剑澜内心始终觉得对于这场漩涡本应与他无关,若说一定有些牵绊,就是因为父亲往日的罪过,自己应该毫无异议的站在韦素心的立场助他实现往昔未酬之志。然而相比起来,抛开最初的偏见与反感,他却还是更为欣赏唐子慕由心底里舍不得黎民涂炭的行事准则,到最后反而还是与韦素心背道而驰,处处与他作对。他既不愿韦素心如此行事,又不想再辜负他的关照,心中当真是矛盾到了极点。

此刻看苏鸾仙这般为着自己着想,林剑澜心中虽然觉得隐瞒内情对她不起,却也只能闭口不言,道:“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有些要事,我没有这个幸运与袁大哥和谢大人结拜为金兰之好,却也心中仰慕他们两位,你是他们最为关切之人,我担心你伤重未愈,不能好好照顾自己。”

苏鸾仙抿嘴一笑道:“那日他们二人结拜,却独独落了你,想必林公子心中有些酸溜溜的吧?我却听他们说过,你去而复返,问了些什么话,他们曾商议着下次再见要拉着你一同再烧一次香呢。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