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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矝本来就不善于撒谎,之前迫于保护任飘萍胡乱言语搪塞李奔雷,现在似是词穷,转身看向秦淮河,道:“你待怎样?”

欧阳紫忽然倚在文德桥的护栏上,一拢耳旁秀发,道:“今夜很美,不是吗?”

筱矝不知为何欧阳紫说出这样的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没有做声,欧阳紫忽然低声问道:“你在等他?!”

筱矝蓦然抬头看向欧阳紫,复又看向缓缓流动的秦淮水,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欧阳紫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眼底突然涌出无限朦胧的悲伤,像极眼前无声流动的秦淮水,楚楚动人的令人怜惜。

欧阳紫现在已经知道了朴云进就是自己的师傅龙门老人,更是知道那舍得和尚亲手所写的屠杀她全家的花名册上最后的三个字——朴云进!而这册子竟是龙门老人亲手交给她的,而且是在获悉她已经知道这个秘密的情况下给她的,她忽然又想到了任飘萍,她现在真的希望欧阳迦存说的是真的,那个欧阳连城的独女已经死了,那么她便可以和任飘萍在一起,可是她若不是欧阳紫,那么她又是谁呢……

落雁门的左右护法立在文德桥的南头,而唐飞站在北头,燕无双和唐灵还在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可是那‘风雅颂’二楼的‘雅阁’临河的窗前现在站着一个金袍人。

欧阳紫望着眼前秦淮两岸的春光旖旎夜夜笙歌的金粉楼台,忽然想起了自己和任飘萍一起走过中卫城的那条同样景致的街道,不禁轻吟:“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筱矝低头,心中已是吟道任飘萍为他们相遇所做的那首《减字木兰花》:“心桥如虹,雨逝月落终不悔。划破夕阳,坊中幽香随风漫。……”

……

游船方过九龙桥,直向西,自东水关进入南京城,眼前灯火通明,大红的灯笼一个接着一个照亮了整个秦淮河两岸。任飘萍的心中已是浮现出文德桥的样子,还有那文德桥上的筱矝,心中也是吟道那首《减字木兰花》:“平生冷暖,今夜桥上遇筱矜。秦淮烟雨,多少酒色成新愁。”

这时欧阳尚晴似是童心大发,右手撩起一一串串水珠,又一拢头发,惊道:“我的发簪?发簪不见了!”说着一推任飘萍,道:“我的发簪,快帮我找找!”任飘萍闻言道:“是那个孔雀状的翡翠发簪?”藉着船上的灯火正在弯腰四处查找的欧阳尚晴忽然一愣,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任飘萍,眼中已是无法止住的伤悲,任飘萍似乎也很受伤,转脸看向船的另一侧。只因为二人心中泛起同样的一个人来——欧阳小蝶,因为欧阳小蝶有着同样的一支淡绿色的孔雀状的发簪。

良久,船缓行,任飘萍终于回头,笑,欧阳尚晴同样报之一笑。只是直到此刻任飘萍似乎才想起祥云马似乎还在那千幻万象阵中,只是此刻也不方便再回去,暗道:明日再去吧!

适时,一股浓郁的酒肉香味飘过,花无叶喜道:“真是馋死老夫了!走了!”人已是腾空而起,身形一如大鹏展翅般掠过两丈之宽的水面,稳稳地落在南边的河岸之上,正对着的正是一家金碧辉煌的大酒楼,正是南京赫赫有名的‘六味居’。

岸边的不少文人骚客、富家子弟、江湖豪客、三教九流人士俱是鼓起掌来,与此同时李冰玉也是一个鹞子翻身背对着众人轻落在岸上,又是迎来一阵热烈的掌声,这时岸边聚集了愈来愈多的人,一个个俱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任飘萍和欧阳尚晴,似是等着更精彩的表演,更何况欧阳尚晴的绝世之色也定是叫十里秦淮万千粉黛羞煞愧煞吧!

任飘萍看了一眼已经站起的欧阳尚晴,欧阳尚晴此刻也是羞煞,她从来没有再这么多人面前刻意显露自己,无论是容貌还是武功,看着任飘萍满眼个信任和鼓励,欧阳尚晴忽然觉得很幸福,似是自己此刻就是那待嫁的新娘,而任飘萍则是那新郎,只听欧阳尚晴‘呔’的一声娇喝,欧阳尚晴已是身形未腾起在空中一丈处,忽又整个身形旋转着向岸边缓缓落去,那墨绿的裙子在空中开出一个生机盎然的荷叶,荷叶之上就是便是欧阳尚晴的那张美丽至极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