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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过一个佛家故事。”徐子陵笑道:“大师也要听听么?”

“小施主尽言无妨。”不嗔微微点头,示意两位知客僧入内禀报,他就是傻子也明白徐子陵是找碴来了。

“一位高僧有位徒弟。”徐子陵微笑道:“这位弟子悟性十足,不过定力却不够,一次,他师父派他出外处理一些世俗之事,结果迷在滚滚红尘里,整天吃喝嫖赌,再不知返了。”

“罪过罪过。”不嗔一听,马上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仿佛那个人是他的徒弟一般。

“可是有一天。”徐子陵又道:“这一个徒弟忽然记起了师父之前的教诲,他急急跑回寺院,求他师父原谅他。大师,如果你是他的师父,你会原谅他重收他为门下弟子吗?”

“会。”不嗔点头道:“浪子回头,真金不换,有心悔改,善莫大焉。”

“可是。”徐子陵摇头道:“如果那一位弟子又受不住红尘之世的诱惑,又一次迷失了,他一下山,又恢复了以前那种吃喝嫖赌的生活,把山上的师父和教诲忘之脑后了。直到一天,他又在酒醉中偶尔清醒,又记起了师父以前的教训,他又跑了回来。请问大师,你还会再次原谅他,重收他为门下的弟子吗?”

“不会。”不嗔微带痛心道:“修佛之人不守戒律,屡屡犯下色赌诸多戒律,如何还能再修?再说他本来就定力不够,入世而迷,现在多次经过色欲诸魔相诱,更加迷中不醒,如何能真正改过?他如有心改过,也许可以做一个世间向佛的居士或者善人,但离持律修佛相差太远了。”

“唔。”徐子陵点点头道:“那一位高僧也是像大师这般说的,他拒绝了那个迷在世间的徒弟重归门下的请求。那个徒弟大哭,再三苦苦哀求也不得,最后问那位高僧,他要做什么才能证明自己有心改过,才能让那位高僧重新收他为徒。那位高僧为了拒绝他,指着身下的蒲团和檀桌道:除非蒲团再绿,檀桌开花。那个徒弟一听,绝望地下山了,他因为觉得重归佛门无望,最后偷偷跳涧而亡。”

“罪过,罪过。”不嗔额头微微冒汗,忙合十口宣佛号。

“这不算罪过。”徐子陵微微一笑道:“那个高僧第二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蒲团重新抽出了绿枝,而那檀桌开了一桌的檀花。可是他当明白到自己徒弟真心改过之时,再也找不到那个徒弟的人了。大师,你今天也要拒绝一个在迷世中彷徨而有心礼佛的我进你们这间静念禅院么?”

“啊……”不嗔一下子呆住了,他没有想到徐子陵转弯抹角说了这么一大堆故事来教训自己,最后的目的却是要进静念禅院。

不过有前面那个佛家故事压住,他明知徐子陵不怀好意而来,可是如何能够拒绝他进来?他一开口,马上就会变成拒绝别人有心向佛,他难道也要弄一个檀桌开花?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人心谁也不知真假,如果拒绝佛性初现的人向佛那非但不是慈悲行为,那简直就是下地狱的罪过,不嗔他这种虔诚修佛之人如何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

“真源了无取,妄迹世所逐。”徐子陵不看额上冒汗的不嗔,淡淡地道:“遗经冀可冥,缮性何由熟?淡然离言说,吾悦心自足。”

“……”剩下那名年纪稍大的知客僧大惊,他想不到身为四大金刚护法之一,佛法高深,一身修为更是除却了空主持之外最为深厚的不嗔大师也让来人迫得额头冒汗。

“既然大师嫌弃我等世俗之人,那么告辞。”徐子陵转身就走,一路漫漫然吟咏道:“夕阳入古寺,落日照高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万簌此俱寂,惟闻钟磬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