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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徐子陵大印一盖,那幅画又有变化。若比美人,又有一种让烟雨中的赤足美人穿上一双鸳鸯红粉绣花鞋的感觉,更加快灵,更有人气,更有神韵,更近心间。

郑石如几乎要哭出来了。

他从来也没有想过,画竹子可以达到这一种极逆的神奇之境。

若论其中任何一笔,皆是失败之作,但一经呼应,却又变成绝景,无论增减半分,皆无法成画,皆无法做到浑然天成。可以说,这一幅墨竹不会像天下间任何的竹子,但是,它们却最像人们心中的竹子。在人心底最深处,竹子就是这种样子的。

或者说,人们理想中的竹子,就是这样的。

这幅竹子,画得艰瘦挺拔,节节屹立而上,直冲云天。

他的叶子,每一张叶子都有着不同的表情,墨色水灵,浓淡有致,逼真地表现竹的质感。

在构图上,竹、石的位置关系和题诗文字处理得十分协调和巧妙,缺省任何之一,都会对整幅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特别是那首诗意,有如画之魂,直指人心,让人深切地感受到竹子的那种纤细清飒,那种柔弱却坚强的品德。

有石,竹子之美更衬托得体,更有另一番风情。

这一丛生之竹,虽然不会是世间任何一处的竹子,但是,却是众人,不,世人心底中最为理想的幻影。

徐子陵兴尽,他哈哈大笑,抛下手中墨笔,冲着最先回来神的郑淑明微微一笑,两人于一对视之内,即心中各有意会。徐子陵一手抢过傻呆的方益民手中之酒壶,一手拉过还沉浸在画中不能自拔的郑石如,强行把心魂俱失的他拉走了。

解文龙却丝毫不觉,一心沉于喜悦之海,他彻底把自己的计划成功而感动了。

等他由久久清醒而来的方益民提醒,徐子陵与郑石如早已经出堡,人踪早没,教他又一阵叹息。而宋玉华,一直在注视着墨竹图,素手微颤,而眼中忧郁更深,大有一种人入画中,漫游难返之感。解文龙顾不得理会她,命方益民看着字画,自己则马上打马去找父亲。

郑淑明一直伴在宋玉华的身边,等宋玉华久久回神,才轻拍她的肩膀,轻轻安慰了一句,让宋玉华她一听,即有喜意,但又轻轻摇头。

徐子陵与郑石如,此时却肆意如狂地走在大街上,两人同饮。郑石如放声如唱,声彻大街,其意不恣。

天色渐昏,残阳半落,红霞满天,暗云几重,风萧萧起,寒气渐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