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剑洁身体倚在崔安臂弯之中,他胸口受创甚剧,颤抖着想要说话,但却终于吐不出半个字,瞧见崔安珠泪盈盈,痛哭失声,却微微一笑,吐出最后一口气,就此气绝身亡。
在武当同门之中,崔安与白剑洁最为投缘,情分也最深,虽然后来因与大师兄相恋,两人都有意相互疏远,但在崔安心中,早已把白剑洁当作了兄长一般,师父去世之后,三师兄便已是师门中最亲近之人。
可如今竟然连白剑洁也遽然惨死,崔安只觉得五内俱摧,肝肠寸断,“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星星点点尽数落在了白剑洁的胸前,但他胸前衣衫早已被自己的鲜血浸透,崔安吐出的鲜血立时溶入原有的血渍之中,片刻间再也找不出丝毫痕迹。
柳剑鸣“啊”的大叫一声,身子摇摇晃晃地后退,嘶声叫道:“三师弟!”已全然想不到还有敌人在后。
只听背后一名女子阴测测地笑道:“柳掌门果然是心狠手辣,竟然连师弟师妹一齐杀!”声音甜甜腻腻,听在耳中,隐隐有荡人心魄之意。
崔安只觉这女子语声熟悉之极,抬头看去,但目光却被柳剑鸣的身形遮挡,蓦然间心头一惊:我的手能动了!一念及此,已觉真气在体内诸处经脉缓缓流动,全无方才窒涩之意,双臂上寒冷如冰的感觉亦早已消失无踪。
柳剑鸣缓缓转过身去,只见身后三尺处立着一名身穿白色丧服的女子,两道长眉斜斜吊下,正是萧家二鬼中的萧盈盈!
萧盈盈见柳剑鸣虽是赤手空拳,但瞪视着自己,目光中杀气大盛,当即又向后退出几步。柳剑鸣厉声道:“萧姑娘,武当派与萧家二鬼素无梁子,你为何要在背后偷袭,害得我错手杀死三师弟?”
萧盈盈腻声一笑,媚眼如波瞟向柳剑鸣,道:“本来武当派和咱们萧家二鬼是井水不犯河水,可谁叫柳掌门这般不遗余力地反清复明,成了朝廷明令缉拿的钦犯呢?柳掌门,我瞧你还是赶紧束手就擒,咱们已经接到密令,武当谋逆之罪只追究柳掌门一人,只要你将项上人头乖乖交出,朝廷绝不再和武当派为难。”
柳剑鸣勃然大怒,厉声道:“我武当派既然决意反清复明,就早已不怕一派覆灭之祸,鞑子朝廷阴险狡诈,说什么不和武当派为难,纯属一派胡言!”
崔安低低惊呼一声,心下已是雪亮:康熙定然从张勇处得知自己刺杀吴三桂得手,遵守信诺不追究武当派行刺谋逆之罪,但柳剑鸣却仍在四处为反清复明奔走,却是无法坐视不理,这才下令只追究柳剑鸣一人。
柳剑鸣听到崔安在背后惊呼,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护在崔安身前,片刻之前他还要咬牙切齿地手刃崔安,可萧盈盈一现身,不知怎地,他心中却又隐隐害怕崔安遭了萧盈盈的毒手。
萧盈盈瞧出他的心思,腻声笑道:“想不到柳掌门和师妹还是余情未断,居然又怜香惜玉起来啦!”
柳剑鸣双掌一错,拦在胸前,厉声道:“你杀死我三师弟,今天绝不容你活着离开此地!”他情知萧家二鬼历来形影不离,此刻只有萧盈盈现身,那萧三郎定然藏在暗处伺机偷袭。是以他虽恨不能将萧盈盈立毙掌下,却不敢贸然动手。
萧盈盈踏上半步,拂了拂鬓边的发丝,媚眼如丝瞟向柳剑鸣,腻声笑道:“柳掌门这话就不对了,你可要瞧清楚了,白剑洁身上插的是你的长剑,你手上沾的也是他的鲜血,是你亲手把剑刺入他胸前,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是你亲手杀了三师弟,何必嫁祸给我一个弱女子?”
柳剑鸣回过头来,呆呆地瞧着白剑洁的尸身,又颤巍巍地举起溅满鲜血的右手,喃喃地道:“不错,是我亲手杀了三师弟,是我亲手杀了三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