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这古时婚礼,繁复之处并不下于今时,若是世家大族,那六礼之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是一个环节也少不得的。方玉平虽是江湖儿女,但一来方家是江南武林执牛耳者,二来新娘身份贵重。这一牵连,莫说江湖上的知名人物来了大半,就是江南官场上人物,为了讨个好,哪又有不来的?故而这一场婚礼非但仪式不错,且场面之盛大,亦是罕见。

直至二三十年后,青州的老人谈到当年情形,亦不免摇头慨叹一句:“当年方家那一场婚礼啊……”

闲话按下不表,这一边介花弧身份与众不同,他下了马车,带了谢苏,便直赴正厅而去,刀剑双卫却在偏厅等候。

这一进正厅,便见门首处张灯结彩,门内屏开孔雀,幕展东风,桌上一溜的宝鼎名花,光华灿烂,又是一排的迎门盅儿,真正是应了那句“琥珀光摇金灿烂,葡萄香泛碧琉璃。”

此刻武林中几大世家,连同江南几个有头有脸的官儿统在正厅,厅内虽大,却亦略有拥挤之感。介花弧这一入内,立刻引起了一阵骚动,众人多有上前见礼者,介花弧不慌不忙,一一还礼,雍容进退。然则四下寒暄一番,却并不见石敬成又或玄武身影。

介花弧也不急,一轮礼让完毕,这才缓步向前,笑道:“方掌门,恭喜恭喜!”

方天诚早就看见了他,但他对介花弧来江南一事亦有三分知情,心中竟有几分惶惑,不知该以何种态度应对更为合宜,眼见介花弧已经走过来,暗惊自己竟是对这位罗天堡的堡主失了礼数,连忙地道:“岂敢岂敢,原是介堡主客气了。”又拉过身边一个蟹青面色的老者,勉强笑道:“介堡主,这就是百药门门主,想必你们还未见过面。”又道:“亲家,这位便是罗天堡介堡主。”

介花弧确未见过白千岁,一见之下,只见这人并无特别出众之处,神色甚至略有恍惚,心想当是担忧此次自己与石敬成同至江南之事,也未特别在意,只从身上取出礼单,笑道:“小小心意,方门主笑纳。”又道:“石太师几时来?也请一并看过为好。”

他口角带笑,石敬成来江南一事并非众人皆知,他这么一说,便有几人向这边看了过来。

方天诚接过礼单,看到最后一行,手又不自觉颤了一下。

气氛正僵硬时,一个年轻飞扬声音忽然传来,“爹,管家说你找我?”声先至,人亦到,正是一身新郎服饰的方玉平。

他今日是新郎官,一身鲜丽,愈发显得神采出众,来到父亲面前尚未见礼,一眼却见到介花弧身边的谢苏,这一下又惊又喜,叫道:“谢先生,您也来了!”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谢苏微微一笑,虽未多说甚么,心中却亦觉温暖。

方玉平站在谢苏面前,又连珠问道:“谢先生,您几时来的?这一次在江南会住多久……”尚未说完,已被方天诚截断:“玉平,你懂不懂规矩!”

方玉平这才注意到一旁的介花弧,歉然道:“介堡主……”

介花弧笑着挥挥手,道:“罢了。”又向方天诚笑道:“令郎是性情中人,颇有气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