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狼狈逃命,刚寻了间废弃的荒宅,江武兴便向他的好兄弟发起火来,“夜里欢,你刚才为何阻止我把王爷救出来!”
夜里欢坐在一张破败的椅子上,扯下衣袖,兀自包扎着自己肩头的伤,头也不抬地回道:“救人,也要先保全自己。你腿上的伤,走路都困难,何以救人?”
江武兴扶着柱子,痴狂一笑:“我的伤不要紧,死不了就行,而你和杨乐天,去无名山庄请我出手,不就是为了救那个王爷么?”
“对,但是时移世异。”夜里欢叼起布尾,用牙齿和一只手把布条的末端系了个死结,起身道:“那个带着罗刹面具的人,我和他交过一次手,武功不在我之下,若然他和那群大内高手内外夹击,我们连逃出来的机会都渺茫,更别说要王爷活命。”
江武兴理屈词穷,默然垂下头去。夜里欢走过来,又将剩余的半截衣袖撕扯成布条,蹲下身,为江武兴包扎伤口。江武兴也因刚才失血过多,而变得全身无力,倚着柱子颓然滑坐在地上,任由夜里欢一番摆弄。
提起那张罗刹面具,一张阴森恐怖的脸,便浮现在江武兴的眼前,而他却在用眼力渐渐将那张满是疤痕的脸还原,就这样,那些疤痕在他眼中一道一道地被除掉了,复现出一张光滑如玉、细如绢帛的脸。
原来那个人也曾是这样俊逸的,可是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对,是眼睛,那双鬼厉的眼睛!——忽然之间,那阴狠的眸子猛地一缩,整张脸即刻变得扭曲、丑陋。
江武兴倏地抬头,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时,他才感到腿上那钻心的疼痛,原来是夜里欢正用力绷紧布带。
江武兴有些茫然,淡淡地问:“你知道,那个带着罗刹面具的人是谁么?”
夜里欢忙完手下的动作,还未及回答,江武兴又道:“这个人,其实你我一早便已熟识。”
“谁?”夜里欢只说了一个字,却带出了一阵肃杀之气。
江武兴张合着双唇,清晰地吐出了那个人的名字——吴阴天。
“吴阴天?”夜里欢骤然一惊,“竟然是他!难怪寻誉当日拾获之物会是吴家金镖,原来我们的吴家三公子还尚在人间!”
“没想到吧,那个扮猪吃虎的卑鄙小人,居然还活着……”
扮猪吃虎,相比吴铭那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这次吴阴天遇到的可是一头更凶狠毒辣的大老虎,想吃,也不是那么容易吃得到的。
一滴和着血的汗液滚落在金光闪闪的面具之上,立刻在面具的鼻弓处淌过一道污痕。吴阴天赶忙用袖口小心地拭去。这张金色面具本该是一尘不染的,怎么能容许沾上一点点的污渍呢,何况还是这么卑贱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