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圣目光转到擎风侯身上:“赵擎风,见了岳父大人还不跪拜谢罪么?”
擎风侯苦笑道:“成王败寇,千古之定论。赵某谋算不精,咎由自取也怨不得别人。不过连累了老人家,心头不安。今日便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宣布,与曲氏敛眉之婚约已解,从今以后赵某与曲家更无瓜葛。”抬头望着剑圣缓缓道:“老人家若仍觉心意难平,一会儿尽可约赵某一战。”擎风侯毕竟一代枭雄,虽大势已去,风范犹存。这番话昂然道来,亦不失高手气度。而且他言语中并不直呼剑圣之名,仍是显得十分尊重。
林纯虽然恨透了擎风侯,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毕竟十余年相处,那一丝残存的感情岂能说断就断?在目前的情况下,谁也无法替擎风侯开脱,眼见曾万分敬重的义父面临众叛亲离的境地依然负隅顽抗,纵然口中强硬,亦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不由一搐,颤抖的小手紧紧攥住苏探晴。
苏探晴感应到林纯的心情,又想到明镜先生告诉自己关于林纯与擎风侯的话,怅然一叹。擎风侯虽是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但昔日霸主为了空名虚利落到如此地步,亦令人心生惋惜,若有选择,他宁可置身事外,放其一条生路。再偷偷望一眼敛眉夫人,她听了擎风侯当场休妻的这番话后,面上虽仍是不动声色,一如往常的平静,那双凤目中却射出复杂至极的神色……
天意难测,造化弄人,世间情欲恩怨的纠缠,原本就是这般欲舍难休!
剑圣长长一叹,目光从擎风侯身上移开,望向铁湔:“铁兄打算在何处与陈兄一战?”
铁湔一笑:“剑圣何必性急,今日乃是中原武林与塞外武林相聚一堂的大日子,且让小弟先将这些外族高手一一介绍,何况其中也不乏中原武林的老朋友……”柳淡莲的身体一震,望向铁湔,欲言又止,眼中神色茫然。
苏探晴立刻猜出铁湔故意这样说,目的就是要将柳淡莲投奔之事当众说出。前来金锁城的数百中原武林人士虽隐隐知晓此事,却皆以为柳淡莲有何把柄落在铁湔手中,出于无奈方才阵前反戈。若是将柳淡莲爱上铁湔的实情当众说出,铁湔一死柳淡莲势必无颜苟活,只有殉情一途。虽然此举不能救铁湔一命,但那心理上微妙的波动或许足以影响陈问风对战的心态。铁湔此人实在是工于心计,在此生死关头,一切可供利用之处都不放过。
苏探晴岂会等铁湔开口,跨前几步:“铁先生运筹帷幄,决断千里,巧借江湖各势力不露声色策动了这一场惊天秘谋。晚辈虽与你道不同不相为谋,但对铁先生的雄才大略亦感钦佩,可谓是心中极敬重的一位大敌。而事已至此,铁先生又何必行小人之举,徒令晚辈心生鄙薄?”场中只有铁湔、柳淡莲、林纯、梅红袖等寥寥数人明白苏探晴话中的真正含意。
柳淡莲感激地望了苏探晴一眼。铁湔低头沉思良久,面上隐露愧色,挥手令手下打开金锁城门,侧身让开道路,举手相请:“请剑圣与陈兄等人入城再叙。”又凝目锁紧苏探晴:“这位想必就是近来风头最劲的关中浪子苏少侠了。振武大会上未能一睹真容,想不到竟是这般风流俊俏。”苏探晴在振武大会上化名秦苏,又戴着面具,铁湔当时虽猜出了苏探晴的身份,却到今日才见到他的真面目。
苏探晴见铁湔放下柳淡莲之事不提,拱手谦然一笑,不复多言。
剑圣与陈问风率众人入城,皆是一呆。原来城中房舍大部份已拆除,留下一大片空地,在方园三十余丈的范围内立有几十堆大石,场中间则搭有一座八尺高三丈余宽的高台。高台被那石群围在中间,显得极为诡异。
铁湔朗笑道:“为了与陈兄一战,老夫特意在金锁城中如此布置,诸位可还满意么?”
众人心中生疑,不知铁湔有何诡计。明镜先生低声道:“看这情形,倒似是当年诸葛武侯布下的八阵图。”诸人闻言凝神细看,那些石阵东一堆西一堆十分零乱,浑如一个个小山丘,瞧不出什么端倪。明镜先生、苏探晴与萧弄月等人略通阵法,石堆的布局却与他们胸中所知并无雷同。只隐隐觉得阵中鬼气森森,大有玄机,虽知铁湔此举必有古怪,却无法猜破其心意。
铁湔淡然道:“明镜先生可忘了我们在振武大会上的赌局?这里一共是六十四堆石块,每一堆下皆藏有一本六十四经堂的秘籍……”
明镜先生截口道:“当初铁先生说好,只要陈大侠现身一见,便将归还秘籍。如今可变卦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