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梦欢笑了:“好久……没有出去看月亮了,带我去看看,好不好?”
秦绝响道:“四姑!外面这么冷,你刚洗完头,看什么月亮?再说外面都是云雾,根本看不到月亮!”
秦梦欢含着笑不说话,陈胜一把盆、小凳端出去,回来时臂弯里多了两套衣裳:一套黑色纱衣,一套带有雪帽的白色狐毛软氅,手里还拎着两只大大的兔毛鞋。他把衣服放在炕头,鞋也倒扣过来搁在旁边,趁暖衣服的时候,自己也出去,把厚衣服披换上,回来等一会儿,使手摸了摸,感觉温度可以,便替秦梦欢揭开被子,扶她穿衣。
秦绝响小脸皱皱着,看看他,看看大姐,有话想说,但知道,说也没用了。常思豪留意到被子揭开时,有一柄乌木梳子斜斜贴插在秦梦欢领口下缘,微微露出的边角上,有半只烫金剥落的燕尾印痕。
陈胜一给秦梦欢穿戴整齐、扣上雪帽,探下手去,将她轻轻托抱在怀里往外走,常思豪跟到外屋,见他下了院子却不停步,仍往院外走,忙又跟到院中,这时陈胜一已出了门去,身子在右墙豁外露出一半,正大步往西,他的前面,是一条烟雪迷蒙的小道,通往山的更高处。常思豪心里放之不下,忙将孩子交在秦自吟手上,道:“你留下,我跟着照一眼。”秦自吟抱着孩子,看着丈夫跟上去,也渐渐没入雪雾之中,心头忽然一阵慌慌地,回头看,绝响和唐根都在阶下张着,忙过来把孩子交到秦绝响手上,道:“你们俩进屋去,好好待着。千万别出来。”一扭头,忙忙地追了去。
常思豪不愿跟得太近打扰了他们,因此保持着脚步,隔在一个大致可以目视到二人的距离。只见陈胜一走着走着,似乎脊椎慢慢地挺直了,人也有了力气。
秦梦欢横躺在陈胜一的臂弯里,头靠着他,看着自己的两只脚在他另一个臂弯外一颠一颤,风呜呜地响着,视野被温暖的雪帽给遮住了,自己只能看到裂缝般一条窄窄的世界,偶尔有雪花飘进来,好像躲在一个避风的洞穴,而自己,是即将冬眠的蛇。
她感觉有些累,困倦地眨着眼睛,轻喃道:“还没有到吗……”
陈胜一这时也停下了脚步,他们面前,是立陡的雪壁,被风削薄的地方,隐隐可见内部千年未化的冰棱,再往上,就是四姑娘山的绝顶,想往上爬,就算用冰锥套索也未必能行。
侧过头来,云遮雪漫,脚下仿佛万丈寒渊。
“梦欢……”
他有些歉然:“看来,今夜看不到月了呢。”
说着,他侧转身子,以便让秦梦欢至少能看往月的方向。
然而,秦梦欢并没有转头外望,而是往他的胸膛里偎了一偎。
“你知道吗,我现在才知道,自己最爱的,倒底是谁。”
她的声音如烟般轻细。
陈胜一:“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