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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建昌府的官道中,大踏步走着一个眉心紧锁少年。他仰天长吁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是的!他们,将永不安宁,永不安宁!”

突然,官道后蹄声得得,两匹快马在前后不过两三里,向他对进而来。他心中一动,便跨出官道,在路旁树荫下解下包裹,坐下歇息。

马蹄声急如骤雨,两下里将要错身闪过,突然建昌府奔来的骏马上,飞起一声大吼道:“建昌府口信传到,不用去了。”

两匹马倏然勒住,八只马蹄践得泥土飞扬,两马俱人立而起。由抚州奔来的马上人说道:“我传口信,对头无踪,大伙儿已向北赶,如无踪迹,或许再返建昌往南搜。三堡主已亲自出马,慈云庵的人不必撤回。再见!”

马一阵长嘶,双方分道扬镳,各奔前程。

文俊冷哼一声,心说:“这么巧?真是天假其便!趁他们乱得一塌糊涂,我好到慈云庵一探三位师姑的讯息。哈!看样子,昊天堡在慈云庵派有人啦!正好找他们问个明白。”

背起包裹,向建昌府走去。

他就是文俊,凄凄惶惶葬了师伯灵骸,径奔宜黄。但他突然想起了这一次的另一目的,就是至慈云庵,探询三音妙尼的下落,遂绕道转趋建昌。这是麻山喋血后的第三天,途遇昊天堡的人传信,他心中暗自惊惕。

慈云庵,在建昌府大西门外十里,那是一座小山丘下的一所香火衰落的小尼庵。在一般人心目中,那是一处不受注意,全是世间苦命女人苦修之所,而在江湖中,却是名传遐迩,大有来头。

二十余年前,慈云庵本是一所破败的小小庵堂,后来被一名貌美如花的中年尼姑看中,出资大兴土木,重建这一座荒凉破败、行将沦为废墟的尼庵。

在外表上看,慈云庵的规模,比起峨嵋山的巍然道院,相去天壤,简直不成比例。也由于这一缘故,慈云庵在一般人眼中,委实是微不足道。而且,慈云庵只有几个已入中年的女比丘,绝不收容年轻貌美的苦命少女。半日里,庵门经常关闭,也不见庵中人出去化缘,尘世滔滔,像慈云庵这种苦行清修的小小庵堂,有谁去注意呢?

但事实却不如此,庵中辟有秘室,室内别有洞天。前夜三更后,这入迹罕至的荒山避野里,经常有轻功高明的夜行人出没。

三年以前,慈云庵的名号在江湖中,端的是闻之色变,也令人心动神摇。提起了“慈云庵”的三音妙尼,谁也得目放奇光,心痒难煞,但却流着口涎,口是心非地骂声“好个不要脸的淫妇!”或者伸伸舌头,缩缩脖子,叫声“好厉害的要命女菩萨”!

可是,三年前的最后一天,慈云庵突然变了,不管白天或夜晚,有不少提刀挂剑的好汉们出入。庵中的七八名中年佛们女弟子,更少让人看到了。此后一年多,慈云庵像一个步入暮年的孤独老女人,日渐衰颓,只有斜阳冷月,伴着她度过了多少茫茫的黄昏,多少漫漫的长夜。

经过了看似短暂却又无比漫长的两年,慈云庵又是一变,变得恐怖而阴森了。大白天,凡是接近这儿三里附近的人畜,会突然无故地失踪。在夜间,这一带起伏不定的山岗和幽林,经常有鬼火乱飘,厉啸时起。令人毛骨悚然,动魄惊心。

这一来,慈云庵更加冷落,更为凄凉了。

你要是在建昌府打听大西门外慈云庵的消息,准有人恐怖地摇摇头说道:“老表,那是个鬼地方,除了鬼,你不会看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