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字辈僧人中有几人大声领命,更多的人互相张望,不知所措。别说戒律院,就连整个白马寺也好多年没出现这样的场面。大家大眼瞪小眼,一面是戒律院首座,顶头上司,白马寺内脾气最火暴的圆字前辈;一面是戒律院两大深受小辈拥护的长老,现下哭成泪人一般,且似乎也还未到大逆不道的地步。所以除了痴利、痴苦等几名圆性亲信弟子站出来外,其余人等反倒后退两步,打定主意,除非圆字辈和尚们先干起架来,自己绝不出手。
圆性见人心并不齐,自己这个戒律院首座说的话竟然没啥作用,更加恼怒,向圆真走了两步,道:“师弟,你非要在外人面前逼得我出手,丢本寺的脸面,是不是?”
圆真道:“师兄,你醒一醒吧!师祖真的已经悟了道,他讲的经文要义,不正是林晋大师当年说的么?你还记不记得林晋大师说的那句话?‘万物皆有,唯无一法’。我们以为林晋大师弥离之际疯了,现在看来没有,他也是悟了道啊!是我们,我们误解了佛经……”
圆性脸色一变再变,看了看谢谊、萧宁、钟老大等人,冷冷地道:“诸位,我师门不幸,出了如此孽徒。贫僧要执行寺规,诸位看……”
萧宁、钟老大、谢谊等人见他们白马寺内讧,虽对肥头大耳的圆性颇看不顺眼,但也不好介入,各自退开几步。谢谊笑道:“圆性大师身为戒律院之首,佛学武功那自然是一等一的,小弟若是帮手,岂不是班门弄斧了?哈哈,请便,请便!”
圆性点头施礼,慢慢向老黄走去,道:“师弟,你累了,回去后好好休息一下。这个叛逆,还是我亲自来……”
突然大喝一声,欺身上前。众人都道他要抢夺老黄的尸身,齐声惊呼起来,却见他猛地转向,一掌击在正扑向老黄尸身的圆空后背,刹时间封了他背上几处大穴。圆空本已受伤,担心师祖法身受损,奋不顾身一扑,不料正中圆性之计,一招被制,落下地来。
圆真叫道:“师兄!”圆空道:“别动……”圆性跨上一步,脚尖一踢,将圆空踢昏过去,大声道:“速将叛逆圆真拿下,有不从者,与之同罪!”
这一下变故来得突然,眼见圆空被制,痴字辈众僧再是笨蛋也知道圆真孤身一人大势已去,更不犹豫,围成一圈向圆真靠过去。
忽听场中有个又高又尖的声音叫道:“慢来!慢来!各位!这是老子的二叔,你们不问我,自己在这里乱七八糟要弄他的尸体,是什么意思?”
众人一起看过去,却是小靳。刚才大家都顾着看白马寺几个和尚吵架,一时还忘了他的存在。他站在老黄身后,拍拍他道:“老黄啊老黄,常听人说,人死了,统统化作泥土。你们做和尚的更绝,活着的时候就说自己一身肥肉都是臭的空的。没想到这里一堆和尚,却偏偏对你的身体这么感兴趣。你死了,还要遭徒子徒孙们的罪,哎,真是没埋好祖坟啊。”
他一把抱住老黄,猛地一甩,众人惊呼声中,老黄的身体划过一道弧线,“扑通”一声,落入瀑布下的深潭之中,转眼便被激流吞没了。
圆真叫道:“二师祖!”心神大乱,正要跳进潭中,蓦地背后一紧,被人抓住督脉要穴身柱。他想要弹腿袭敌,乘机沉身避开,然而圆性早料到他的反应,不容他有任何企图,只用内力强突。圆真背上挨了一刀般剧痛,身子顿时酸软,再也支持不住,扑在地上。他放声大哭:“师祖!徒孙不孝!”几名痴字辈僧人冲过来,捂住他的嘴,将他拖了回去。
小靳背着众人,抹了抹脸,转身拍拍手,笑道:“这下干净了。大和尚,你口口声声说的妖孽,老子的二叔,现下再不存在,可以了结了吧。”
圆性道:“阿弥陀佛。此人身前罪孽太深,不过人既已灭,任他去吧。小施主,请随贫僧回寺一趟。”走上两步。
小靳道:“呸!老子才不……”忽地心中一惊,只见圆性眼中再度露出急切的凶光。小靳下意识地往后一退,圆性猛地一跃,手作鹰爪,便来扣他的脉门。小靳再往后退,脚跟被岩石一绊,当即摔倒。圆性手一长,已扣住了小靳,心中大喜,正要往回扯,突感小靳手腕外关、阳池两穴两股内力同时一跳。圆性因之前抓过小靳,只道他是寻常混混,就算老黄临终教过他什么,也不过尔尔,是以对他存了轻视之心。没想到他手腕经络之中内力之强,竟将自己的手震开。圆性大惊,待要再抓,肚子上早重重挨了一拳。这一记老拳力道之大,圆性一瞬间只道自己已被打穿了,气为之竭,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一声,高高飞起,从小靳头上越过,扑通一下也落入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