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已过,众人来到烈火旗把守的赤焰坡。路桥荫仍旧命乔三哥拿着自己的大长老腰牌去关前联络。关上的人收了腰牌,让外面的人暂且等候,便有人拿着腰牌去报知旗主。这一次等的时间比较长,路桥荫有些不耐烦。乔三哥忙向关上的人喊道:“你们通报旗主是应该的,但是见到大长老的腰牌也该先打开关门,让我们进去。怎能让大长老在此久等?”关上的人回道:“没有旗主的命令,我们不能开关!你再等一会吧。”上面有火把,所以下面的人能看到上面的人走动。路桥荫他们为了隐蔽,只是借着月光赶路,并没有带火把,上面的人看不清他们。守关的烈火堂弟子还以为下面只有乔三哥一个人。
又过了良久,关上多了几个人,看样子是又有人来了。借着上面的火把,可以隐约看到其中有个四十多岁的女子。看装束与连山岳类似,应该就是烈火旗的旗主。乔三哥大声喊道:“上面是颜祺旗主么?路大长老在此,请颜旗主开门迎接!”那女子高声回道:“正是本旗主在此!你是哪里来的闲人?敢到赤焰坡耍诈!”下面的路桥荫等人都是一愣。小灵子小声对吴秋遇说:“这个女旗主真有脾气,竟然连大长老的面子都不给。”乔三哥回头看了一眼路桥荫,见他脸色难看,不敢再请示,直接喊道:“颜旗主,刚才已经把大长老的腰牌给你们看了。路大长老在此,快快看门哪!”颜祺身边有人喊道:“凭你也敢冒充路大长老?你能活着到此,说明你也有些本事,我们不想随便杀生,留你一条性命。快滚!”
路桥荫带人往前走了几步,高声喊道:“颜旗主!我是护法大长老路桥荫!你可以开门了!”颜祺等人忽然看到下面又冒出几个人来,样子看不清,人数大约七八个,更提高了警惕。颜祺旁边的那人又喊道:“你们还有多少人,都出来!还想躲在暗处是诈么?”路桥荫见上面的人根本不搭理自己,有些恼怒:“颜祺!我是路桥荫!你快快开门,刚才的事我不会计较!”颜祺听到路桥荫的喊话,愣了一下,又把手里的腰牌看了一下,冲着下面说道:“别以为你们模仿了路大长老的声音,就可以蒙骗本旗主!我劝你们速速离去,免丢性命!”路桥荫怒道:“颜祺,你干什么?!”彭玄一上前喊道:“颜祺旗主,你竟敢对大长老如此无礼!难道你也反了不成?!”颜祺说:“你又是谁?”彭玄一说:“我是青衣堂前任堂主彭玄一!”颜祺笑道:“哈哈,你们也太没分寸,竟然连死人都要冒充!”彭玄一叫道:“你说什么?我根本就没死。”颜祺旁边的人说道:“你现在是没死,再纠缠下去就离死不远了。还不快滚!”小灵子和吴秋遇听着双方喊来喊去,莫名其妙,只觉得很有趣,便真像看热闹一样看着。
彭玄一等人在关下无计可施,急得团团转。路桥荫觉得颜祺等人是故意刁难,成心拿他们取乐,气得暴跳如雷:“颜祺!颜祺!你好大的胆子!”乔三哥继续喊道:“颜旗主,真的是路大长老在外面!我们有十万火急的事要赶回总坛面见教主!你不要再开玩笑了!”颜祺说:“你们越说越离谱了!教主离开挂月峰多时,我这个旗主都一年多没见过教主了,你还十万火急去见教主?我劝你们省省吧,别费口舌了!再不走,我们可要放箭了!”很快十几个弓箭手冒了出来。
路桥荫和彭玄一真是无奈呀。彭玄一这几年一直帮着司马相和路桥荫办理秘密差事。尤其是最近一年,除了去贺兰山寻找贺兰映雪,就是带人在府君山断崖下保护教主。青衣堂堂主的位置都安排给了康奇接替。因此,教中的很多人都以为彭玄一已经死了。教主司马相,因经脉淤塞导致内力渐失,近两年功力已降低了五六成,他担心教中欲行不轨之人看出来乘机作乱,便隐身府君山崖下山洞修炼,离开挂月峰总坛确实有一年多了。彭玄一没死、教主秘密返回挂月峰,这两件事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烈火旗不是司马相的嫡系,不知情也在情理之中。这两件事现在还真没法解释清楚,因此路桥荫和彭玄一很无奈。
彭玄一忽然瞥见小灵子,知道她人机灵主意多,便走过去试着问道:“小灵子姑娘,你看这……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小灵子刚才已经大致听明白怎么回事,笑着说道:“他们不知道彭大哥你还活着,也不知道司马教主已经回到总坛,那你们只能尽力证明这个路大长老是真的了?”彭玄一说:“还怎么证明?大长老的腰牌已经给他们了。”小灵子说:“那你就问问他们,凭什么认定路大长老是冒充的。”彭玄一眼前一亮:“有道理,我现在就去问问。”
彭玄一走到关前,高声喊道:“颜旗主,你刚才说我们使诈。我想知道,你为何不相信这的路大长老是真的?”颜祺说:“若真是路大长老到此,怎会给出一块假的腰牌?”下面的众人都是一愣。路桥荫看了看自己的腰上,确定刚才给出的就是自己的腰牌。彭玄一交给乔三哥,小声问道:“你刚才有拿错吗?”乔三哥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腰牌还在,坚定地说道:“我从路大长老手中接过来,放入框中之前就没离过手,肯定不会给错!”其实这些彭玄一也都是亲眼所见,只是又确认一下而已,于是他抬头喊道:“颜旗主,你一定看错了!大长老的腰牌怎么可能是假的?”颜祺说:“你真当我们不识货么?自己拿回去慢慢看吧!”说着,把手里的腰牌丢了下来。
乔三哥赶紧接了,捧到路桥荫面前。路桥荫一看,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成了假的!”彭玄一说:“会不会是他们给调换了?”路桥荫大怒,冲着上面高声喝道:“颜祺,你迟迟不肯开门,我不怪你。可你为什么要调换我的腰牌?”颜祺冷笑道:“哼。你们不要再装了!先拿个假腰牌来蒙事,没赚到开门,还想讹我们不成?”路桥荫气得发抖:“你,你,你们真是反了!”颜祺旁边的人说:“旗主,别跟他们废话了。放箭吧。”路桥荫实在气不过,将浑身的气力都提到掌上,猛地打出一掌。先前在府君山断崖下,路桥荫击退纵火困烧教主的蒙昆等人时,被白鹿司的毒针击中肩头。此时由于他用力过猛,牵扯到伤口,疼得他闷叫了一声。掌力打在关墙上,震落无数土石。
“不好!”小灵子轻呼一声,拉着吴秋遇赶紧躲入暗处。颜祺一挥手:“放箭!”十几弓箭手,将手里的箭点燃了,纷纷射了下来。彭玄一等人赶紧护着路桥荫后撤。路桥荫忍痛怒吼:“反了,真是反了!”吴秋遇问小灵子:“灵儿,你怎么知道他们要放箭?”小灵子说:“路大长老都那样了,相当于是攻关了,人家自然要射箭防守。”吴秋遇暗自惊叹,小灵子虽然不会武功,但江湖上的事倒懂得不少。
从丘岳堂到总坛,走赤焰坡是最近的路。可是赤焰坡有烈火旗的人把守,烈火旗旗主颜祺翻脸不认路桥荫的大长老腰牌,这里肯定是过不去了。眼看路桥荫有伤在身,彭玄一只得提议绕行晴天崖,改从青云旗驻守的地方去总坛。虽然要多走不少山路,但是青云旗是最可靠的堂口之一,晴天崖应可顺利通过,在天亮之前还来得及赶到总坛。路桥荫想了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点头同意。
路桥荫伤口发作,肩头疼痛,心里越想越窝囊。彭玄一只得一路陪着,边走边安慰:“大长老不必动怒。等咱们见了教主,议定大事,有的是机会出这口气!”乔三哥等人级别太低,不能上前搭话,但是心里都明白路桥荫的愤怒。吴秋遇虽然心里纳闷,不明白路桥荫的腰牌怎么就成了假的,但是他久久想不出头绪,也就不愿意再想了。小灵子却一直把这个事放在心上,认真想着各种可能的情况。她忽然眼前一亮,看了看吴秋遇,欲言又止。吴秋遇小声问道:“灵儿,你想到什么了?”小灵子拉着他离众人稍远一些,低声说道:“你说,会不会是丘岳旗的人捣鬼,换了路大长老的腰牌?”吴秋遇愣了一下,摇头道:“不可能。青衣堂是司马教主的亲信,丘岳旗与他们相从属,应该也是司马教主和路大长老最信任的人。他们怎么可能去换路大长老的腰牌?再说,就算真被他们换了,路大长老也不至于看不出来呀。”小灵子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就是忽然想到这个,也许是我多心了。”
过了半个多时辰,众人来到晴天崖下。青云旗的旗主莫奇星听到属下禀报,说大长老路桥荫到了关外,赶紧上了关,命人丢下一支火把,然后高声喊道:“请路大长老近前说话!”乔三哥拾起火把。路桥荫跨步上前,抬头喊道:“莫旗主,是我!”借着火把的亮光,莫奇星认出路桥荫,惊喜叫道:“大长老稍候,我们马上开门迎接!”说着便快步跑了下来,命人打开关卡,带人出来迎接。
路桥荫欣慰地点了点头,胸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莫奇星快步走到路桥荫面前,拱手施礼。路桥荫说:“免了。”莫奇星问:“大长老,您星夜回来,外面的事都安排妥了?”路桥荫说:“嗯,差不多。接下来就是总坛八旗和几位长老,所以才急着回来和教主商议。”莫奇星看了看站在最后的吴秋遇和小灵子,有些惊讶。彭玄一介绍道:“那两位是我们的朋友,司马教主也见过的。”“哦。”莫奇星点了点头,又忽然问道,“平日大长老上山都走赤焰坡,今夜绕远到此,莫非对属下和青云旗有专门吩咐?”彭玄一赶紧冲他摆手。路桥荫说:“这事说起来我就火大。颜祺那厮堵住关口不让我们通过,最后居然冲我们放箭!”莫奇星吃惊不小:“有这种事?”彭玄一赶紧劝道:“大长老,先不提这个事了。后面的事才最要紧。”莫奇星也发觉大长老的火气不小,赶紧说道:“大长老,彭堂主,咱们到里面说话吧。”路桥荫压了压火气,点了一下头,带人走进关里。
莫奇星问道:“大长老,接下来有何安排?”路桥荫问:“你这里有没有多余的人手?”莫奇星说:“晴天崖易守难攻,这些年我们也修设了不少机关,我这里用不了一半的人就可守住。”路桥荫说:“那好,你安排一些人守住晴天崖,剩余的由你亲自带领,跟我同去见教主。”莫奇星欣然领命:“是,属下这就安排。”说完,转身走了。路桥荫又对彭玄一说:“我担心烈火旗也要生变,原来咱们的计划中没有把他们考虑在内,青衣堂、蓝衣堂、红衣堂分头埋伏了,如今只得调用丘岳旗的人了。你马上派人告知连山岳,让他分出人手,看好烈火旗。”彭玄一面露难色:“这种紧急调派,只有长老以上才有权力。没有大长老的腰牌,他们去了也没用。我看只有我去一趟了。”路桥荫说:“你不能走。让我再想想。”这时候,乔三哥上前说道:“大长老,彭堂主,如果没有别的办法,不如让属下去试试吧。我刚才跟他见过,他应该记得我。”路桥荫想了一下,点头道:“好,就你去吧。跟他说清楚,就说是我的意思。”“属下明白。”乔三哥领命走了。看着乔三哥的背影,彭玄一点了点头,相信他定能办好此事。
小灵子小声对吴秋遇说:“秋遇哥哥,看出来了吧,北冥教要出大事。”吴秋遇问:“什么大事?”小灵子说:“动用了那么多堂口,一定不是小事。看架势,怕是有人要造反,而且人数还不少,要不然路大长老他们也不会那么紧张。”其实吴秋遇也已经隐隐察觉气氛的诡异,只是他没经历过这样的事,一时想不出来。小灵子嘱咐道:“咱们现在想走已经来不及了。秋遇哥哥,你要知道,这个事跟咱们没关系。咱们耐心看着就行了,你可千万不要冲动。”吴秋遇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莫奇星安排妥当回来了,对路桥荫说道:“大长老,这里已经安排好了。”路桥荫说:“好,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莫奇星召集属下列队跟在吴秋遇和小灵子身后,自己则陪在路桥荫身边随时听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