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正嚷着,西头哭天抢地一声:“都住口!祖宗爷又给老太太托梦啦!”
一群人定睛看去,先前吊嗓的老太太翻着白眼瘫在椅子上,边抖胳膊边蹬腿,几房子孙媳妇掐人中的,喂药的,忙得不可开交。
唐荼荼没见过这阵仗,被惊得丢了言语,怕这老太太是犯了什么急病,抬脚才迈了半步,被二哥抓住手。
“装的,不必理会。”
“啊……”唐荼荼神思不属地应了声,虽被他拉着坐下了,却像屁股底下坐着云。
她以前参与的都是政府工程,市政征地,工程开始得顺顺当当,结束得利利索索,从没遇上过这样的民事纠纷。看着这群撒泼打滚的老头老太太,丁壮扛着锄头砸地砸墙,只觉手指尖发麻。
隔了半晌,宁家老太太悠悠转醒,抹了把泪,哀哀道。
“老祖宗又给我托梦啦,发了老鼻子火,梦里与我说务要把这几个宅子给拆了,起了地皮,好叫寿材重新见太阳啊!”
左中候憋着火调和:“此处是我主事,刨地是决计不行,你跟你祖宗问问别的法儿。”
宁家村的村长族老四五个,躲在青壮后边窥察了半天,此时总算理理衣裳袖子,挪着步到了人前。
族老是要在家祠中立长生排位的人物,是一族中说话最有分量的人,每年还能拿孝敬钱。能坐到这个位子上,要么是靠年纪涨辈分,要么是读书读出名堂的学问人。
宁家村刨掉那个秀才,再没学问人,于是从村长到几个族老都是古稀岁数的老汉,如出一辙的汗衫、麻裤、草编鞋,白头疏发,一身皮黝黑油亮似老树。
话里总算透了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