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家常饭,没什么讲究。两个人很快清空了碗碟,林秀芬倒了点热水,把弄脏的碗筷端去厨房里洗干净。收拾好了之后,才在火盆上煮了一缸茶,师徒两个围着火盆说话。

“我今天来,有几件事跟你讲。”陆瑞松喝了口茶,慢悠悠的道,“第一件事,你离家出走的第二天,张定洋平反了。”

林秀芬惊喜的睁大了眼:“真的!”

陆瑞松点了点头:“他没张扬,所以其他人不知道。不过一中通知他,年初六去学校里办手续。还给他分了个一楼的两室一厅带厕所和厨房的房子。”陆瑞松的脸上浮起了笑,“老张算熬出头了!”

林秀芬的手指紧了紧:“那你呢?”

陆瑞松顿了顿,才低声道:“我的情况比他复杂,还在走程序。不过,应该没大碍,只是早晚的问题。”

林秀芬想着即将迎来的改革开放,心下略松。

又听陆瑞松轻松道:“即使是最坏的结果也无所谓。我之前最怕的是耽误了章文的前途,现在张定洋返校,有补偿有工资,供你和章文上大学没问题。至于我,人都老了,怎么样不要紧。”

林秀芬顿时垂下了眼,握着茶杯的手指紧得泛起了白。她不太理解萍水相逢的陆瑞松和张定洋,为什么那么重视她一个愚笨的学生。但刚才那轻描淡写般的话,无疑是对孤身挣扎的她莫大的安慰。她林秀芬,也是有人关心、有人惦念的……

原来,她不止是一个人。

陆瑞松仿佛没察觉到林秀芬的神态般,继续说起今天的目的:“那是将来的事,现在你的困难才是最要紧的。”

林秀芬回过神,问:“你说王家?”

陆瑞松点头:“有吴友妹在,你一世不得安宁。但读书,要的恰恰是安宁。所以我和张定洋都认为,你该放弃王建业了。”

林秀芬怔了怔,没想到陆瑞松的思想这么先进。随即她轻松笑道:“我们已经离婚了。”

陆瑞松愕然,他也同样没想到,林秀芬能比他想象的更清醒更果决。一肚子的劝说吞回了肚子里,心里对这个学生更加满意了。

“但是离婚的农村妇女并不好过。”林秀芬沉声道,“痞子太多,我一个没娘家没丈夫的独身女人,他们不可能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