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乔蓁觉得，他们的“青梅竹马”需要打上一个双引号。

乔蓁从幼儿园起就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校花”的名头几乎贯彻了她整个学习生涯。由于天生优越的长相，导致乔蓁对别人的外貌认知比较模糊。直到乔蓁升到初二以前，薛彦对她而言也不过是隔壁孙阿姨家那个学习很好，就是性格有些冷漠的哥哥。除了偶尔跟妈妈去孙阿姨家玩的时候，乔蓁几乎碰不到薛彦，哪怕他们俩前后就读了同一所学校。

初二这一年，发生了一件事。

乔蓁的长相好、成绩好、性格也好，在学校里的人员自然也很不错。但再完美的人，也不可能被所有人喜欢。甚至连“招人喜欢”这件事本身，都可以作为讨人厌的理由。

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女们，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师长们却向来对“早恋”这件事讳莫如深。而在乔蓁被两个高年级女生堵在厕所门口以前，她还不太明白“争风吃醋”是什么意思，更没想到这件事会和自己产生牵扯。

两个女生对乔蓁一顿冷嘲热讽，倒是没动手，只是兜头往她身上泼了一大桶冷水。乔蓁的力气不算大，被两人推搡着关进顶楼的杂物间里，听着她们在外面缠上挂锁。

学校早就放学了，乔蓁为了等家里的司机来接才会留到这么晚。她身上的衣服被淋湿得彻底，乔蓁却不敢脱下来。十二月底的天气，谁都不知道晚上会不会下雪。她哆哆嗦嗦地缩在杂物间的角落里，因为寒冷而变得无比清醒的大脑，始终想不起来那两个女生口中的名字对应的是哪个男孩。

杂物间里唯一的一扇窗开得很高，哪怕乔蓁用扫帚推开了窗户上的锁头，也找不到可以借力让她爬上去的东西。冬天的太阳下山早，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天光一点点变得黯淡，阴冷的风从门缝钻进来，透过冰凉的衣服，一直渗到骨子里。堆满杂物的角落里传来奇怪的悉索声，乔蓁忍着不去想象里面究竟有些什么，只是紧紧地抱住自己。

无边无际的害怕包裹住她，意识也变得越来越模糊。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被发现，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莫名其妙地就死在这里，她甚至不知道这场荒诞闹剧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那是乔蓁第一次尝到被死亡威胁的滋味，这让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从恐惧中挣脱出来。当恐惧积累到乔蓁以为自己会崩溃的边缘时，她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顶楼的风声很大，乔蓁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幻听，直到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熟悉又陌生。乔蓁伸手拍了拍门，想大声回答“我在这里”，喉咙却干涩发烫，最后发出的声音细如蚊呐。脚步声在门口停留了一下，然后走开了。就当乔蓁快要绝望的时候，却听见屋外重物腾挪的声音。

高高的窗户被人从外面推开，清冷的月光顺着窗户照射进来，照亮空气中的浮尘，还有少年清冽的轮廓。

“乔蓁，是你吗？”薛彦探头进来，不确定地朝黑暗中发问，不一会就听见底下传来带着哽咽的回答。

找到乔蓁之后，他没有去叫人，而是在顶楼找了块石头把挂锁砸开。看到乔蓁一身冰水滴答的模样，薛彦二话没说，立刻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套在乔蓁的身上。乔蓁被冻得太久，连站起来都很吃力，薛彦只好背着她下楼。

少年的肩背瘦削，隔着冰冷的衣服传来暖意。乔蓁从后边环住薛彦的脖颈，借着月光只能看见薛彦的半个侧脸，鼻尖是干净的皂香。乔蓁吃力地眨眨眼，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得模糊，冻僵的脸上啪嗒啪嗒地落下了两滴眼泪。哭泣这种事儿一开始就很难停止，薛彦也是过了好一会才发现背上的女孩子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