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山回来了,站在车轿窗下回话。

“永恩侯世子腿痛难忍,府医无能,侯府小少爷飞奔去回春堂求医,谁知迎面撞上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邹家的马车,邹家马夫受了伤,永恩侯府小少爷大言不惭,两边互不相让,将路给堵了。”

墨承影道:“这右副都御史邹议以刚直出名,上谏天子、下劾百官,谁的颜面也不给,满朝文武恐之惧之、避之让之。”

“御史台的人不就该这样吗?”沈雁归颇为赞赏:“我瞧着,比送女求荣的齐御史强多了。”

“御史台早就有奏疏弹劾冯家,只是冯太后命人压着,我瞧着现下是压不住了。”

墨承影还没从梅园回来,便已经吩咐人在搜集整理冯家的罪证。

就差一个处置他们的契机。

眼下契机来了。

春褀敲了另一面的窗,“王妃,不好了,有百姓被撞,伤势严重,还吐了血,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沈雁归起身要出去,墨承影意欲随同,却被沈雁归按下。

“夫君先前不是担心夜长梦多吗?天要亮了——夫君且再等等。”

她下了马车,随春褀过去。

街道上一片凌乱,好些个小贩的摊子被撞翻,幼童受惊哭声不止,受伤的人艰难站起身,一瘸一拐收拾着烂摊子。

人群内传来稚子撕心裂肺的哭喊。

“阿爹——阿爹你醒醒——求求你们,救救我阿爹吧。”

春褀护着沈雁归,拨开人群,“让让,我家夫人是大夫。”

围观人群一听说有大夫过来,立刻让了道,沈雁归瞧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人,他脑袋旁有一大滩血迹,已经停止蠕动。

夏安守在旁边,小声道:“凶多吉少。”

沈雁归将食指放到鼻下、又按了颈侧,她摇了摇头。

周围百姓你一言我一语议论开来,说是马车飞奔过来时,这人既要护着孩子,又想要护着筐子里的种子,结果躲避不及,被扬起的马蹄踹到,踉跄摔倒,后脑勺又不偏不倚撞到后头的台阶。

寒冬腊月一身短打、一双草鞋,一看就是个苦命人,正在摇着他的稚子,也不过跟圆圆差不多的年岁,面黄肌瘦,好似风一吹便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