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9章

夜寻先生的确是个怪人。除了与他那满头白发的徒弟卓祺然能说上几句话外,对旁人连眼皮都懒得抬,浑身上下透着股生人勿近的疏冷与倨傲。

自上船以来,他连公主的面都未曾见过。

这般作派,任谁都看得出公主身边最得脸的北茴姑娘不痛快了。

这位向来八面玲珑的大丫鬟,无论是私下或明面上,都表达过对夜寻先生的不满。

相熟的人都知道,北茴姑娘最是善解人意,最通达人情世故,行事说话从来滴水不漏。她这般态度,难免让人揣测——这莫非是公主的意思?

卓祺然颇觉过意不去,亲自过来跟公主解释。他由北茴领进了公主会客的船舱。

舱内陈设清雅,临窗一张花梨木案几上摆着青瓷茶具,茶烟袅袅。两侧月白纱帘被河风轻轻拂动,在地板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东首墙上挂着一幅《寒江清河图》,笔意萧疏,与窗外滔滔江水有几分呼应之意。

卓祺然踏入内舱的瞬间,心脏突然重重一跳,震得胸腔发麻。他下意识按住心口——知这是本命蛊遇上子蛊时所产生的躁动。

抬眸望去,屏风前端坐的女子一袭雨过天青色的素罗锦衣,发间一支白玉簪,粉黛未施,眸色幽深清冷。

卓祺然的耳尖倏地烧了起来。他清楚感觉到,蛰伏在心室里的本命蛊正疯狂舒展着金翅,每一片鳞羽都沾满了亲近温暖的颤栗。

北茴忍不住轻声提醒,“卓大人,公主在此。”

卓祺然回过神来,朝着时安夏深深一揖,“臣拜见公主。”

时安夏抬眸,淡淡一丝笑意噙在唇畔,“卓大人请坐。”

卓祺然不坐,只开门见山说明来意,向时安夏解释,“师父向来独来独往,不擅与人往来,还望见谅。”顿了顿,又补充,“他素来不喜旁人近身侍候,往后膳食由我送去即可。”

时安夏微微颔首,“无妨,让先生自便。若有需要,尽管吩咐北茴。”

如此,刚得了几天轻省活儿且月钱翻倍的王忠,又失了这份好差事。

时安夏问,“你师父身体可还好?”

卓祺然点点头,“他身体无恙,只是近日精神不济,需要多休养。”

时安夏放下心来,“那就好。”也不问是因为什么精神不济。

卓祺然从怀中取出三块血玉,指尖微颤着递过去。那玉色暗红如凝固的血,在日光下隐隐透出丝缕金纹。

他恭敬奉上,“这是我师父送给小侯爷和两位小郡主的见面礼,还请公主笑纳。”

血玉入手冰凉,却在触及肌肤的瞬间泛起一丝诡异的温热,仿佛有生命般轻轻搏动。时安夏垂眸看去,竟见玉中金丝流转,在殷红如血的玉髓中勾勒出一幅玄妙图腾——赫然是古籍中记载的“凤凰涅槃”之相。

卓祺然见她神色凝重,温声解释道:“公主莫惊,此乃‘凤血灵玉’。”他顿了顿,似在斟酌词句,“这玉可滋养孩童先天不足之症。若遇危急或许也能救一命。”

“先生有心了。”时安夏将血玉轻轻拢入袖中,抬眸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替我谢过先生。就说......这份心意,我替孩子们收下了。”

她又让北茴取来一个紫檀云纹木匣,里面同样装着一块玉,“这是回礼,请卓大人替我转交给夜寻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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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