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知后觉,晌午时还人满为患的赌坊此刻已所剩无几,除黑虎帮众以及王府二人,偌大的赌坊内也就只剩宁念以及知胜两个外人。
赌桌前,知胜念及旧人乍然失神。
怎料就是这瞬间的恍惚,老人一时疏漏并未及时察觉到宁念心田内意境的转变,又或者说眼前少年的心境自始至终都未曾有过一丁点的改变或者动摇。
至于他人,这些人自然是没有知胜那种勘破迷障以达内窥的本事的,只晓得肉眼看去得原本神志略显涣散的怯懦少年,不知怎地突然双目失神,表情木讷地直勾勾盯着自己扔出去的那叠宝钞。
众人一怔,还未来得及回神思索,便见宁念魔怔般冷不丁开口说出一番令人莫名其妙一头雾水的言语。
“之前倒是我过于矫情了,总觉得那些无心之举皆非我本意,至于结果便与我无关。”
“其实回过头仔细琢磨琢磨,无非就是自小吃百家饭长大,一直以来内心多少还是有点芥蒂的,自打能养活自己后,这种念头就更重了,也不愿意再轻易地平白受人恩惠,总想着要把之前欠的那些恩情几倍甚至几十倍的还回去……”
宁念的声音很坚决,很清脆,掷地有声!
然则说到此处却又戛然而止,他舒口气将目光从那叠宝钞上移开,随后意味深长的盯着雷老虎看了一眼这才又再次开口,“可眼下如此一场泼天富贵,若是错过,往后余生怕都不会再遇上第二遭,如此糟践人生际遇怕是要遭雷劈,无奈我也只能撕下脸皮不要,学一学街上的叫花子伸手乞讨了。”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头雾水,除知胜能听出这番话的弦外之音,哪怕聪敏聪慧如雷老虎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得不抬眼谨慎打量起宁念,心思急转的同时暗暗揣摩对方这番话的用意。
其实这也怪不得雷老虎思虑的多,顾虑的多。
毕竟这天底下除大周之外,还没听说过哪家王朝的君王会肆无忌惮地将那份对底层士卒的宠溺添加进律例当中,更何况眼前这个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小泥腿子,早已不再是京兆府的一名普通衙役那么简单,江湖上那些威胁打杀的粗浅手段,是万万不可明着招呼在对方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