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成了大好。”严世蕃说:“户部乃是新政核心,吕嵩去后,有理财之能的官员屈指可数,咱们……”
说着,严世蕃看了徐阶一眼,“未雨绸缪,先着手。”
严嵩点头,“户部若是能掌握在手中,此后便进退自如。”
而蒋庆之也不得不采取低姿态和严党合作。
徐阶对这些心知肚明,但他此刻地位太过尴尬,不得不和严氏父子配合。
原先政事堂的格局是严嵩父子独大,徐阶是道爷安排进来的搅屎棍,牵制严嵩父子。但严嵩父子牢牢的压制着徐阶,令他无法插手政事。
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
一个不能参与票拟的阁臣,放屁连西苑的侍卫都听不到。
蒋庆之入阁后,徐阶的地位越发尴尬了。
严嵩势大,蒋庆之新扎权臣,二人并肩而立,徐阶就成了后娘养的,不,是成了小透明。
善于隐忍的徐阶坐不住了,便来寻严嵩父子,主动低头。
但双方都知晓,这种合作是短暂的,合作中还得提防对方捅自己一刀子。
所以值房里看似气氛和睦,实则双方都在盘算着对方的想法,想为自己谋取好处。
“元辅!”
沈俊进来,看着面色不好看。
“何事?”严嵩问,
“蒋庆之去了户部!”
呯!
赵文华把茶杯重重的顿在了桌子上,冷笑,“那是个坑,也是个局,蒋庆之凭何进这个局?户部那些官吏视清查田亩为赴死,他蒋庆之难道还能逼着他们不成?弄不好得罪了户部上下,钱粮钱粮,此后钱粮便会成为新政、成为他蒋庆之最大的软肋。”
徐阶点头,在值房内所有人的眼中,此事蒋庆之最好的选择是坐观。
“去盯着,有消息及时来报。”严嵩吩咐道,随后微笑道:“天冷了,喝杯茶,看个热闹,也是个乐子不是。”
众人莞尔。
徐阶干咳一声,门外自己的随从马上心领神会,“小人这便去户部。”
徐阶端起茶杯,顺势看了室内众人一眼。
严嵩微笑,看不出情绪来。
没有这等城府,严嵩何以执掌朝政?
严世蕃神色平静中带着些讥讽的味儿,徐阶不知他这是在讥讽谁,但想来不是蒋庆之便是自己。
徐阶,这个老对手竟然来低头了。这位儒家巨擘最近被士林吹捧成了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的典范。
徐阶是勾践,吴王夫差自然便是严嵩父子。
若是那些人知晓徐阶主动来低头……
徐阶微微垂眸,心中的屈辱感涌起。
那种感觉潮水般遍及全身,让他身体燥热,恨不能把手中茶杯冲着严嵩父子投掷过去。
但他深吸一口气,露出了温和的微笑。
他不是什么君子,也不是什么一心为国的贤臣,也没有为了大明而义无反顾的心思,甚至觉得这种想法很荒谬。
人活着,首先得为了自己不是。
徐阶想到了家中最近来的书信,信中提及家中最近收了不少田地,很是得意。
清查田亩一旦开始,他这位阁老,被士林推崇为勾践第二,赞誉为正人君子的阁老名声会如何?
合着你徐阁老便是兼并田地的急先锋啊!
尼玛,就这么一句话,徐阶就能名声扫地。
所以,于公,徐阶必须要为自己所代表的那群人谋求利益。
于私,徐阶也得为了儿孙,为了家中谋求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