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一直很想知晓，你们教团最终的目的是什么？”缇兰发问。

据她所知，瑟拉菲儿所在的教团并非那种世俗欲望很重的组织，否则也不会聚集这么多虔诚理想的成员。

“目的吗？”瑟拉菲儿站起身来，绕着沙发缓缓渡步，似乎是在整理思绪和想法。

“缇兰，你对现在的联邦，或者说人类文明，有什么想法吗？”她没有立刻回答。

“如果你仅仅是一名普通人，大概只需在联邦的社会里安心生活即可，但对于我们这些人不同，我们已经能逐渐触及文明的上层，甚至改变它前进的方向，这个时候你会有什么想法呢？”她继续提问。

“我从小在教会学园里长大，接受了很正式的经法教育，这其中涉及了许多有关人类道德、神灵、生命本质方面问题的思辨。”

“相比原始野蛮的动物，人类已经进步许多，拥有了相对文明和先进的社会，但仍旧说不上完美。”

“那什么是完美和理想模板，对于这个问题，不同学派有各自的想法。”瑟拉菲儿继续讲述。

“我倾向于‘原初之心’派系的理念，认为一个完美的文明，应该有共同的理念，他们团结一致，相互协助，众志成城，汇聚在同一个伟大理念下。”

“如今距离这个理想社会最接近的时代，应该是‘第四纪元早期’，那是由四原初之一的那位殿下领导的时代，人类文明再次从地球复苏，怀着无比期待的愿景，再次起航，走向茫茫的宇宙……”

一旁的黑发少女闭目聆听，直到瑟拉菲儿的讲述告一段落，才睁开眼。

“可是你应该也明白，那个时代不会再回来了，就像人只能经历一次童年，不能永远活在无忧无虑的童年里。”

“地球时代的人类人口最多才60多亿，那时大家也生活在同一颗星球，共同进退，相互联系紧密。”缇兰说着过往人类文明所处的环境。

“将60亿人口变为50000亿，所居住的行星也变为数千上万颗，能保持秩序不崩塌，已经达到某种极限，这还是有‘金焰之花’伊赛妮莎以巨大功绩和大义统合的情况下，若是没有这些，而是各个不同历史经历，文化观念不同的种族，联合在一起，只会更加困难。”

“从某种意义上说，越是智慧的生物，会越加向往自由，越是强大的个体，越难以忍受束缚，而‘原初之心’派系观念构建的理想社会，又无比强调一致的重要性，这会产生难以化解的冲突。”缇兰目光看着地面，眼眸中仿佛有无数历史和星光流转。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第五纪元‘漆黑太阳’们采用的方式就是抹杀个体的智慧，直接培养洗脑无比一致的‘新生种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原初之心’派系一直是最强大，也是最极端的派系。

“如果你们教团最终统一联邦，那最后人类文明大概也会成为某种宗教国度吧。”缇兰将梳理发丝的手指放下，轻放在膝盖上。

“另外，我想你们并没有理解那位殿下的心意呢。”

“‘永远的摇篮之翼’，她会最温柔的姿态守护尚在襁褓中的文明，但当人类文明逐渐走出摇篮时，那双羽翼也会适时收起，否则这个孩子将无法学会自己走路，因为他永远会想着依赖那对羽翼的庇护，不会成长。”

听到这，瑟拉菲儿眉宇凝结，她没有立刻反对，而是等缇兰说完后开口。

“凡事皆有刻度，不可一味纵容。”

“缇兰，你该不会是想说，放弃营造共识，放纵混乱的诞生，就能营造一个理想的世界吧。”

少女站起身来，没有看向瑟拉菲儿，而是缓步来到房间一角，这里有着竖立的架子，每层都摆着不同的花草盆栽，当那舒展的手指轻点其中之一时，这株花草快速生长，随后上方开出浅红、暗蓝、纯白、明黄的各种小花朵。

“我并非想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缇兰回转身体。

“就像这些花儿同样诞生自同一根株，但却盛放出不同色彩。”

“东方的比喻，并不适用万事万物，文明也和花草不同。”瑟拉菲儿摇摇头。

“文明不能同一时刻既是根茎、又是花朵。”

“是吗？”缇兰略带俏皮的眨眨眼眸，仿佛有着和对方完全不一样的想法。

“这……”本来瑟拉菲儿是很笃定的，但面对这位故作神秘的少女，又不那么确定了，毕竟对方带来的惊讶和意外，实在数不胜数。

少女见瑟拉菲儿这副模样，轻轻的笑起来，不过她并没有解释刚才那句反问的底气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