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兕子呢?”
李承乾立答:
“人多眼杂,女眷不便出面……”
“呵。”李世民气鼓鼓地哼了哼:
“我的姐妹平阳公主当年都能独自领兵打仗了,现在的女娃却连出个门都不行了?
“真是蜜罐里泡久了啊。”
怄气的态度好像一个小孩子,让哀愁的离别气氛淡了一些。
李承乾假意道:
“确实不像话,儿臣这就将她们带出来。”
“算了算了。”李世民摆了摆手:
“唉,我和她的‘小明弟弟’为敌,她大概还在生我的气吧。
“时候不早了,你我,就此别过。”
没有过多寒暄,李世民率领大部队开拔,开赴北方前线。
…………
太极宫,立政殿。
晋阳公主的闺房外。
“殿下,公主殿下。”宫女在紧闭的房门外喊:
“您开开门,吃口饭吧。这样会弄坏身子的。”
房间里传来晋阳公主的声音:
“烦死了!”
宫女们面面相觑,无奈地摇了摇头。
房间里,阿兕子李明达扑在床上,以泪洗面。
这几个月的夺嫡大战,让她第一次直面政治的残酷,让原本天真无邪的女孩变得郁郁寡欢。
李明与兄弟们反目、李治与李泰互相攻伐、李明杀李泰、李承乾与李明对峙……
每隔几天,就有坏消息传来,就像一把把钝刀子,在切割着她的心头热。
父皇和承乾大哥回来以后,她抑郁的心境一度好转。
然而,又被更大的坏消息给打到了谷底——
太上皇决定御驾亲征。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终于从兄弟阋墙,发展到了父子相残!
而且将全天下的人民——不论大明还是大唐——统统都拉下了水,一起相残!
这可比玄武门之变要恶劣得多得多!
“悲剧啊,悲剧啊!那群傻男人!”
李明达攥紧了手里的床单,眼眶通红。
…………
“对她,是不是有些太残酷了呢……”
李世民坐在车里,一手托腮,望着窗外后退的景色。
掌上明珠和他渐行渐远,这在他刚回京时就能明显感觉到的。
多了几分恭敬,少了几分亲昵。
“她也长大了啊,知道了世事的残酷,每个人都身不由己……”
李世民惆怅地叹口气,自嘲地摇摇头:
“大敌当前,我还想着这些儿女情长之事,成何体统。我确实老糊涂了啊……”
他嘴上这么说,可不知是不是错觉,自从离开长安的重重宫阙、重返军旅以后。
他的大脑重新活络了起来。
不再像之前那样,成天昏昏欲睡,动不动就失去意识。
连残疾的右半身,也能勉强动一动了。
更重要的是,虽然同时思考许多问题时,他还是会忍不住犯困、头脑迟缓,无法执行治国这样的综合性任务。
但是,当他将思维集中在战争上时。
他的意识和直觉还在,思路也没有出现太严重的退化。
身处军中的氛围,让他感觉自己的头脑仿佛在苏醒,宛如焕发了第二春。
“陛下。”
一声呼唤,让李世民从沉思中醒来。
是李世绩,他扶着金根车,一路在车窗外步行。
“茂公啊,此战的方略你可都知晓了?”李世民问。
李世绩不敢怠慢,立答:
“陛下妙计,末将谨记于心。”
“那就好,那就好。”李世民点点头,嘴角一勾:
“可惜,老伙计们难得在战场团聚,尉迟敬德那个黑炭头居然学坏了,推脱自己不会游泳,不肯随朕同去。他就不怕晚节不保,被史家打上‘背主’的烙印吗?”
“回陛下,鄂国公或许是怕自己年老体衰,拖累行军……”
李世绩为尉迟敬德开脱几句,被李世民摆手打断。
“哪有这么多理由,不就是他的好大孙尉迟循毓在对面,他不想参与此战么?
“不是谁都能像朕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