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更加绝的是,他手上的这些文书,可真是正儿八经从枢密院那边拿的,枢密院的倪永志给他秘密提供了大量盖了枢密院印章的空白军令,苏允这边可以根据需要进行填写,说是真的也没有任何问题。
这种情况下,谁能够认为他们是叛军?
当然啦,也不是没有任何漏洞,若真是有心人,自然可以看得出来他手下的这些骑兵之精锐,一个小小的泽州地方军,怎么可能有这么精锐的骑兵?
但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可见太原军亦是十分大意。
通常来说,下面人表现出来的模样,大约便是上面的人的态度。
下面人既然这么懈怠,那么上面的人想来也是觉得在晋州是没有危险的。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了。
……
石敏站在营垒外,望着远处汾河上影影绰绰的商船,心中忽然掠过一丝不安。
易勇抱着酒坛晃过来,嘴里嘟囔:“石厢主何必杞人忧天,那苏逆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到咱们眼皮子底下……”
话音未落,城北突然腾起冲天火光!“报——!芦苇荡起火了!”斥候跌跌撞撞冲进来。
“是……是战马嘶鸣声!有骑兵!”
石敏瞳孔骤缩,腰间佩刀已然出鞘:“快!组织盾阵!护住粮草……”
话未说完,东侧营垒又传来巨响,数十艘伪装成商船的火船顺着汾河急冲而下。
船头绑着的硫磺桶在撞击中爆裂,火星瞬间窜上了岸边堆积的木材。
“不好!是火攻!”
高山柳提着长枪冲过来,“那些羊皮浮囊和松木堆在一起,这下完了!”
漫天火光中,石敏忽然看见对岸闪过几星幽蓝。
是静塞军的狼眼箭!
他猛地推开身旁的亲兵,羽箭擦着耳垂钉入木柱,箭尾绑着的布条在火光中猎猎作响,上面赫然写着“借汝粮草一用”。
“中了苏允的调虎离山计!”石敏咬牙切齿,“他根本没去长安,而是冲着咱们太原军来了!朝廷中有奸细!快派人去帅帐报信,让吕相公速速……”
话音戛然而止。
一支冷箭穿透他的肩胛,剧痛让他踉跄着跪倒在地。
朦胧中,他看见晋州北门缓缓洞开,月光下,静塞军的玄色军旗如潮水般涌来,旗角上的“苏”字被火光照得通红,像极了当年西夏城破时的血色夕阳。
……
吕惠卿握着茶盏的手突然一抖,滚烫的茶水泼在案上的《平贼策》上,晕开一片墨渍。
周楷正要开口嘲笑,帐外忽然传来轰鸣般的马蹄声,紧接着,帐帘被鲜血浸透的斥候撞开:“吕相公!叛军……叛军杀进来了!”
“不可能!”周楷拍案而起,“他们怎么可能打到晋州来……”
回答他的是一支破帐而入的弩箭,正中心口。
吕惠卿目眦欲裂看着自己的故人之子像断线木偶般倒下,喉间涌上腥甜。
向俊冲过来将他按在桌下,声音发颤:“大人,是静塞军的‘夜鸦’斥候队!他们肯定是扮成民夫混进城的!”
帐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夹杂着“活捉吕惠卿”的呐喊。
吕惠卿浑身发抖,忽然想起石敏说过的话。
“……那苏允狡诈无比,连破数城皆用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