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首辅徐谦一定会冷眼讽刺,朝中的那些徐党也不会放过任何嘲笑的机会。
“劳师动众,虚张声势”,这标签王振都能预想到。
“不行,绝不能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
王振眼珠一转,拨马来到龙辇近前,低声劝说道:
“陛下,这次出征,正好路过奴才的老家蔚州……自打入宫以来,十余年未曾归乡探亲,奴才这一走,祖坟也没再扫过,亲戚朋友也从未再见过一面……”
他说着说着,声音竟然哽咽了,眼圈也泛起了红,整个人看起来无比悲戚。
“陛下……让奴才回家一趟吧,就这一趟,奴才……奴才也能死而无憾了……”
这一幕,瞬间触动了朱祁镇内心最柔软的一角。
他望着王振的神情,脑中浮现出许多儿时的画面。
那个时候,王伴伴整日陪在他身边,不厌其烦地照顾他的饮食起居,牵着他练字、教他识人。
生病时,是王振彻夜未眠地守在床前;
受训时,是王振强硬又温柔地鞭策。
自打自己记事起,身边就只有这么一个人始终如影随形。
许多深宫中的孤独时光,都是这位内监陪他一起熬过的。
他虽性子滑头,贪图权势,但却的的确确是自己这辈子最亲近的“人”。
朱祁镇轻轻叹了口气,终是动了恻隐之心。
“王伴伴,你这些年辛苦了,朕怎会不知?”
“你想回家看看,朕陪你便是。也好让天下人看看,伴君多年,不辱旧土!”
王振听罢,猛然从马上翻身而下,重重叩头,泪如雨下。
“多谢陛下恩典!老奴……老奴这辈子值了!”
此时。
英国公张辅正乐呵呵地下达军令,各部整队,依次撤营,准备有序回京。
他长舒一口气,觉得这场惊心动魄的“御驾亲征”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落幕了。
可他终究还是高估了朱祁镇和王振的“收敛”。
前脚刚刚松口气,后脚便接到御营传来的旨意:“大军向西偏移,绕道蔚州。”
“绕道蔚州?”
张辅闻言,脸色骤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