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闻面不改色,只是缓缓开口:“陛下,若你能将身体调养好,日后再得一子,老夫亲自教养十年,立之为太子亦无不可。”
朱祁钰眼中泛起泪光,声音沙哑:“可如今朕已人到中年,失子之痛,尚未平复,如何……”
“陛下。”
徐闻目光平稳,字字如钟:“你是皇帝,成不成在你,不在老夫。”
他语气转缓,目光柔和了些许:“老夫既然当年决定辅你登基,就从未后悔,只要你在位一日,老夫便护你一日。”
徐闻又加重语气:“但若宗室血脉断绝,天下人又该如何看大明?”
朱祁钰眼眶彻底湿了,颤声道:“朕知错了……那次,是朕一时惊惧,才……才派了东厂……”
说话间,皇帝竟跪了下来,伏地叩首,泪水啪啦啪啦打湿地毯。
“是朕下令刺杀沂王,是朕一念之差!相父恕罪!”
徐闻并未弯腰扶起皇帝,只是叹了口气,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能承认,就是最好的改过。”
“皇位是你的,国运是天下人的,沂王还是个孩子,他知道这一程来之不易,也不会轻易逆你。”
徐闻话锋一转,又像是在为朱祁钰解围:“这些年,你做得不坏,朝政宽厚,税制清简,吏治有整,百姓安生,诸事皆利国利民。”
“若不是太子早夭,老夫又何需这般费时费力的另立储君。”
朱祁钰抬起头,眼神里有难掩的感激与羞愧,哽咽着说:“多谢相父还愿相信朕!”
徐闻摇头:“不是老夫信你,是老夫信天下还能平稳百年。”
他看着皇帝,语气如常:“你若能生育继嗣,老夫自会助你立储,你若不能,老夫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大明无主。”
“沂王非为孤立,而是为天下安。”
朱祁钰再次低头,久久无言,只喃喃一句:“朕知了。”
屋外风雪依旧,殿中却静了许久。
徐闻最终起身,缓缓道:“老臣告退,我会将沂王带入王府,以后由老夫亲自培养,他是皇子,不是敌人。”
朱祁钰重重点头:“好。”
当徐闻迈出宫门时,晨钟刚响。
他披着大氅站在御道上,望着天边那一抹灰蓝,眼神沉静如水。
这一场谈判,没有兵刃,却比刀剑更锋利。
可至少,风暴,暂时停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