镁光灯在穹顶交织成银色瀑布,凌霄的白大褂在强光下泛着冷冽的光。他翻开手中的报告,金属笔帽磕在讲台边缘,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为这场重要的发言敲响开场鼓。台下此起彼伏的快门声中,他捕捉到前排角落里几个熟悉的身影 —— 那些曾在学术论坛上公开抨击过他的教授,此刻正抱着双臂,眼神中满是审视。
“在第三期临床试验中,接受【蛋白融合超级酶】治疗的患者,肌肉萎缩速率平均减缓了 42%,吞咽功能改善率达到 37%。” 凌霄调出全息投影,透明屏幕上浮动的曲线如同破土而出的新芽,在一片质疑声中倔强生长。然而,就在这时,后排突然传来椅子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
“凌教授,您如何解释患者张建国的死亡?” 尖锐的女声刺破会场的寂静。凌霄的瞳孔微微收缩,目光锁定在提问者身上 —— 是财经频道的王牌记者林薇,她的笔尖正悬在录音笔上方,仿佛随时准备捕捉任何破绽。
空气瞬间凝固,凌霄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报告边缘。三个月前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如潮水般涌来:监护仪刺耳的警报声、心电图纸带在雨中洇开的墨迹,还有张建国女儿跪在抢救室门口的画面,都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张建国先生本身伴有严重的肺纤维化并发症,” 他的声音比预想中更加平稳,“我们在试验知情同意书中已明确标注药物对呼吸系统的潜在风险。”
“但据我所知,患者家属从未签署过那份补充协议。” 林薇突然举起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份扫描件,边缘还带着潮湿的褶皱,“这份由张建国妻子提供的文件显示,他们根本不知道药物可能加速肺功能衰竭。”
会场瞬间炸开了锅,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凌霄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视线不由自主地扫过渐冻症患者代表席。轮椅上的老周正用仅能活动的食指敲击扶手,金属声与现场的喧闹交织,仿佛奏响了一曲混乱的乐章。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关于文件签署流程的争议,我们已移交法务部门处理。但请大家不要忘记,张建国先生在接受治疗的半年间,自主呼吸时长从每天 2 小时延长到了 8 小时,这是不可否认的进步。”
“进步?用病人的生命做赌注也算进步?”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突然站起身来,胸前的记者证上印着某知名科普网站的 LOGO,“凌教授,您的团队上个月刚获得风投机构三亿元注资,这和临床试验数据的突然‘好转’,真的只是巧合吗?”
凌霄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甲盖在压力下变得苍白。他想起那个暴雨夜,自己冒雨跑到张建国女儿面前,将湿透的补充协议递给她的情景。当时,女孩红肿的眼睛里满是绝望与愤怒,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在科研伦理审查委员会的监督下,我们的每一笔资金流向都有明确记录。” 他调出资金流向的全息图,数据流在空气中编织成银色的网,“如果有人认为三亿元就能买断渐冻症患者的生命,那才是对医学最大的亵渎。”
就在这时,渐冻症患者代表席突然传来 “砰” 的一声闷响。凌霄的心脏猛地悬了起来,转头看见一位坐轮椅的年轻女孩,她的水杯滚落在地,水正顺着地毯向四周蔓延。女孩拼命用肩膀抵着轮椅扶手,试图将滑落的手臂抬起来,但肌肉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无比艰难。
“我来说几句。” 女孩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齿轮间挤出来的,沙哑而吃力,“确诊那年医生说我活不过三年,现在我已经用凌教授的药撑过了第五个冬天。我的手指不能打字,就用眼睛控制光标写博客;呼吸越来越困难,就戴着呼吸机给孩子们上网课。” 她的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个微笑,眼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这些‘进步’,对你们来说可能只是数据,但对我们而言,是能多抱一抱女儿、多看一场日落的希望。”
会场陷入了一片寂静,唯有女孩的呼吸声在麦克风中显得格外沉重。凌霄的眼眶微微发热,视线不由自主地模糊起来。他想起团队在实验室通宵达旦的日子,那些在培养皿中静静生长的细胞,那些在显微镜下反复观察的样本,每一个细节都凝聚着无数的心血。
然而,就在气氛逐渐缓和时,会场后方的双开门突然被撞开。一群举着标语牌的人涌了进来,牌子上用鲜红的大字写着 “还我丈夫生命”“抵制人体实验”。为首的女人穿着素白的丧服,披头散发,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悲伤。她径直冲向讲台,安保人员连忙阻拦,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杀人犯!” 女人的尖叫刺破空气,她挣脱安保人员的拉扯,将一叠文件甩向凌霄,纸张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地飘落,“你们篡改数据,草菅人命!我要告到你们倾家荡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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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弯腰捡起一张纸,手不禁微微颤抖。那是一份病理报告,上面的某些数据确实与他掌握的资料存在出入。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向女人:“请相信我们一定会彻查此事。但在真相大白之前,请不要用这样极端的方式干扰发布会,这不仅是对逝者的不尊重,也可能耽误其他患者的希望。”
就在场面濒临失控之际,医学界同行代表、德高望重的陈院士缓缓站起身来。他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上讲台,每一步都仿佛带着岁月的沉淀和权威的力量。“我全程参与了凌霄团队的科研伦理审查,” 他的声音虽然苍老,却字字铿锵有力,“在医学发展的道路上,我们不能因为害怕失败而停止探索。渐冻症,这个被称为‘生命橡皮擦’的疾病,每一个微小的突破都可能是患者的救命稻草。我们需要的是理性的探讨,而不是无端的指责和暴力的干扰。”
陈院士的话如同一剂镇定剂,让喧闹的会场逐渐恢复平静。凌霄感激地看了陈院士一眼,然后再次面向众人:“我们欢迎任何形式的监督和质疑,这只会让我们的研究更加严谨。接下来,我们将开放实验室,接受社会各界的监督和审查。同时,我们也会尽快彻查张建国先生事件的真相,给大家一个交代。”
凌霄站在讲台上,望着台下逐渐安静下来的人群,紧绷的神经却丝毫没有放松。他深知,这场发布会的风波只是开始,真正的挑战才刚刚来临。陈院士走下讲台时,在他耳边低语:“小凌霄,当年你导师最看重你的就是这份较真的劲儿,别被这点风浪打倒。”
发布会结束后的第三天,实验室对外开放审查的公告刚发布,凌霄的手机就开始不断震动。各种媒体采访邀约、患者家属的询问短信,还有一些不明身份的电话,让他应接不暇。但最让他在意的,是病理报告上那些异常数据背后的真相。
他坐在实验室的办公桌前,将那份病理报告平铺在桌面上,放大镜在关键数据上来回移动。突然,实验室的门被敲响,助理小林抱着一摞文件走了进来:“凌教授,这是张建国先生住院期间的所有检查记录和用药清单,我都整理好了。”
凌霄接过文件,快速翻阅着。他的目光停留在用药清单上,一种名为 “X - 32” 的实验性药物引起了他的注意。这种药物是团队正在研发的针对渐冻症的新药,按规定应该在严格的临床试验条件下使用,而张建国先生的用药记录显示,他在不符合试验标准的情况下被使用了该药物。
“小林,联系张建国先生的主治医生,我要马上和他谈谈。” 凌霄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