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只有扎西知道,他的声音在微微颤着。
那不是怒,也不是怕。
那是……真服了。
真服了一个,他们原以为只会讲利讲局、却真敢赴死的年轻人。
一个商人最怕看不透的,就是人心。
而李北玄,如今比他们想象的任何一次,都还要深。
还要狠。
“真是……服了。”
扎西在心里,也默默地道了一句。
很快,众人来了安西市场监管所。
昔日那处红漆斑驳、门可罗雀的小衙门,如今门前却立了两排兵,穿甲执戈,肃穆非常。
门口的牌匾已换新,笔力刚劲,赫然写着四字:“律重如山”。
一行商人远远看见这几个字,心中便是一紧。
扎西低声道:“这字……不像李北玄写的。”
“是。”
哈桑眯了眯眼,“李北玄善飞白,此乃篆隶混融,笔锋峻冷,怕是高蔚生亲手所书。”
正说着,门扉开启。
一位着淡青官袍的中年官员步出,一身整肃、神情冷厉。
不是旁人,正是高蔚生。
新近接任监管所的知府,如今掌市中权柄。
“几位远道而来的商贾?”
高蔚生扫了众人一眼,眼神冰冷,“可有税函?”
哈桑连忙上前一步,抱拳行礼:“见过高大人。我们是旧人,哈桑、扎西,皆是李都护旧识,今日特来拜访……”
“不谈私交。”
高蔚生语气骤冷,打断他:“我只问你们,有没有带上一次入城前,应补未补的税帐凭据?”
哈桑一愣:“这个……我们之前确实有所豁免,当时是李大人……”
“李都护重伤在床。”
高蔚生声音冷硬如铁,“任何口头约定,皆不作数。”
他说着,掏出一本账册,重重摊在门前石案上。
“哈桑!上次入城未报货品三项,香料八十斤、异金刀三十柄、波斯瓷器一箱,共计税金应缴一百一十三两银。”
“扎西!免税时限逾期三旬,补税二百两整。”
他掀开第二页,指着其余商人:“至于你们这些跟班货队,从东市、回纥、龟兹带入货品者,各自来报,不得隐瞒。”
众人面面相觑。
一个个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