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脸狡黠神色的玄奘,李北玄闭了闭眼。
忽然想起执失雅那句“您信命吗”,顿觉这世界处处是圈套。
“那你说的‘还清旧债才能发财’……也不是算出来的?”
“自然不是。”
玄奘面容庄肃,语气却比刚才更温和了几分。
“而是因果。”
“你欠下的每一笔账,都是过往因缘所结,若不偿清,终会如幽藤缠身、如漏舟遇浪,阻你上岸之路。”
“修财,先修信。欲得福报,先了旧业。”
李北玄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挤出一句:“那我要是这辈子都还不清呢?”
“那你下辈子还。”
“……那很惨了。”
玄奘闻言却笑了,微微一颔首,合掌低吟:“因果轮回,债债相连,无常本苦,信义为舟。”
李北玄只觉得脑仁儿嗡嗡响,一摆手:“走了!”
走出禅房时,日头偏西。
玉门关的风依旧带着沙砾。
李北玄拢了拢衣襟,满脸写着“此地不宜久留”四个字。
回头看了一眼那座宁静的禅房,只见玄奘正站在台阶上,目送他离去,脸上还挂着一副“债要还,道要修”的慈悲笑容。
李北玄狠狠打了个寒噤,低声骂了一句:“贼秃。”
……
他们在玉门关又逗留了三日,算是修整完毕。
然后便启程返程。
与之前从京城西出时万人列阵、旌旗蔽空的声势不同,如今的队伍里,再无铜铠铁马、军鼓轰鸣。
那时是护国安西,旗号正盛。
而此时,却是凯旋而归,胜而不欢。
曾经的一万将士,如今只余三百八十一人。
那些在黄沙中埋骨的兄弟,一个个名字都被刻进了名册,随李北玄亲手封存。
而今入关,又不知此生何时才能再见了。
临出发前,李北玄登高远眺,站在高高地城楼上,远远地遥望西方。
此地距离安西上千里地,哪怕李北玄站的在高,也眺不到安西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