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掩饰眼角的湿意,又像是借着这一刻的停顿,强行平复情绪。
“你可知,这一年,朕每每梦中惊醒,心头挂念的,便是你那边的军报。”
“安西战事凶险,每逢雪落黄沙,朕都怕你冻死在帐中,每当传来兵变流寇,朕都怕你陷阵未出……”
风拂过亭檐,灯火微摇,恰如人心激荡。
赢世民嘟嘟囔囔的念叨了一会儿。
随后看了李北玄良久,忽而开口:“你可知,朕为何将圣旨拖至京中才颁?”
李北玄摇头。
“因为朕想看看你,未得爵赏加身时,那一路之上,是否依然无愧于心。是否依然,还是那个肯背山走雪、不改初心的少年。”
赢世民轻叹一声,“你若心浮气躁,朕便封你三等功劳,打发出去。你若牢骚满腹,朕便只赐锦袍,不予实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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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李北玄,语气缓缓低沉下去:“可你没有。”
“你做得比朕料得还好,你让朕无话可说。”
李北玄此刻却忽然一笑。
“那如今,陛下是打算赏我一个什么?”
赢世民一愣,随即失笑。
“你这混账,果然是不会憋着话的。”
他笑着骂了一句,手一翻,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玉牌,放在李北玄面前。
“这是内廷令牌,有它者,可自由出入御书房与禁苑,不受文武百官节制。”
“别说赏你爵位……这等信任,换作旁人,怕是做梦都想不到。”
李北玄眼神动了动,却并未立刻去接。
而是抬头望着赢世民:“那臣可否问一句,此令,只因功勋?还是因信任?”
赢世民神情微顿,旋即缓缓道:“因你其人。”
“功勋可得,信任可失,但你这性子……哪怕日后功成名就,朕也信你不会乱来。”
李北玄郑重接过,行了一礼,“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亭中一时寂静。
而就在这寂静之后,赢世民却忽然一抬手,笑骂一句:“不过话说回来……你这臭小子,竟敢说没有你守不住安西?你可知这话传出去,会叫多少人睡不着觉?”
李北玄耸耸肩,一脸无辜:“臣也只是说实话罢了。”
赢世民顿时气结,手边没找到鞋底子,只能就着酒壶砸了他一下。
两人对视一眼,终是同时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