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帆!"李明突然高喝。
磁锻齿轮咬合的咔嗒声如同骤雨,船坞顶棚的帆布自动展开成漕船轮廓。
旧行会头目藏在袖中的沉香木算盘"咔嚓"裂开,三十年前他学徒时三个月才能打好的船钉,此刻正暴雨般从磁锻熔炉里倾泻而出。
"神迹......真是神迹......"几个老船匠颤抖着去摸尚未冷却的磁锻船骨,指尖刚触到蜂窝纹路,怀里的祖传造船经突然哗啦啦翻动起来,靛蓝磁粉在发黄纸页上勾勒出他们从未见过的榫卯结构。
宦官突然起身踩住飘到脚边的图纸,"杂家记得李大人说过,新法造价高昂?"
"回公公,磁锻火耗主要在新炉试造。"科学院学者捧来磁粉账簿,数字在靛蓝星尘中自动排序,"如今量产磁砖的成本已比青砖低两成,更别说省下的人工钱粮。"
夜枭的啼叫突然在船坞外连成片。
李明注意到旧行会头目正用鹿皮靴碾着个磁锻齿轮,那齿轮却突然弹起,在他官袍上咬出个焦黑破洞。
年轻铁匠憋着笑往熔炉里又撒了把铁砂,飞溅的磁火映得众人影子在帆布上乱舞。
"报时!"宦官突然尖着嗓子喊道。
当更夫敲响子时的梆子时,半截漕船已然成型,磁锻铆钉在月光下泛着幽幽蓝光,船头破浪处的蜂窝纹竟与圣旨暗扣的龙鳞纹有七分相似。
旧行会头目突然扑到宦官脚边,"公公明鉴!这等妖......"
"闭嘴!"宦官一甩拂尘,磁锻船模突然飞到他掌心转动,"杂家虽不懂造船,倒还识得这磁纹走势。"他阴鸷的目光扫过李明染血的掌心,"李大人好手段,只是此等大事......"话锋突然一转,"还需禀明司礼监诸位秉笔。"
李明心头一紧,方才示范时自动排列的磁锻零件突然叮叮当当落回地面。
他分明看见宦官在抚摸船模时,袖口露出半截硫磺熏黄的指甲——那颜色与火药局试验场的磁锻炮管如出一辙。
"起驾回宫!"宦官将船模塞进鎏金木匣的瞬间,磁锻齿轮突然发出刺耳鸣叫。
众人慌忙跪送时,李明瞥见匣缝里漏出的靛蓝磁粉,竟在空中拼出半幅应天府地图,而皇宫方位正闪着不祥的血色光点。
运河风起,吹散满地星尘。
年轻铁匠兴奋地擦拭磁锻凿子,却没发现老师傅偷偷将块磁锻船板藏进了祖传工具箱。
旧行会头目临走前阴恻恻的笑声混在浪涛里,像条毒蛇钻进李明耳中。
李明望着官船消失在河道拐弯处,突然感觉腕间磁锁链的震颤与皇宫方向传来的夜鼓声隐隐相和。
他弯腰捡起宦官遗落的半片硫磺熏黑的磁锻甲片,甲片背面的蜂窝纹路里,竟嵌着粒朱砂写就的"燕"字——那正是晋王朱棡封地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