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雪儿推开斑驳的木门时,檐下露水正滴落在青石板上。
任冰立在院中,一身粗布短打,裤脚还沾着泥星子,活脱脱是个刚从田间归来的庄稼汉。偏那颀长的身形挺拔如松,便是脸上抹了灶灰,也掩不住眉宇间的清贵之气。
他肩上挎着两个半旧的包袱,发间凝着山雾的湿意,见雪儿出来,抬手便抛去一个青布小包——
“先去把衣服换上,待入了城,再买脚力。”
雪儿接住包袱,指腹蹭过粗粝的布面。里头是套村妇的衣裳,粗麻质地,却洗得干净,隐隐还带着皂角的清香。
她抬眸,正对上任冰灼灼的目光,不由蹙眉,“这般突然?莫非......”她眼波一转,忽然踮脚凑近,“是昨日那位铁匠让任大侠如坐针毡了?”
任冰剑眉微挑,忽然伸手将她拽到跟前,另一只手扣住她后腰,“是啊,怕那打铁的炉火太旺,把我这捧雪给熔化了。”
“嗯......”雪儿故作沉思状,“你是冰,我是雪,确实不该近那打铁的火炉。”她转身入内,不多时便拎着个小包袱出来,发间只簪了支素银簪,“走吧,天涯海角,随你就是。”
任冰执起她的手,凝视着换上粗布衣裙的雪儿,那素净的衣裳非但未能掩去她的风华,反倒衬得她肌肤如雪,眉目如画。
“还是......太惹眼了。”他喉结微动,指尖悬在她颊边,终究舍不得将那灶灰抹上。任冰俯在雪儿耳边低声道,“可还记得我曾与你说过,山河湖海,星月云霞,今日起,一样样带你去看。”
任冰紧了紧握着她的手,迈步向前。雪儿望着他坚毅的侧脸,忽然觉得,这粗布麻衣的装扮,反倒让他褪去了江湖的锋芒,显出了最本真的模样。
“走吧。”他侧头看她,眼中盛着整个晨曦的温柔,“第一站,就去看那传说中永不结冰的隐月湖。”
雪儿望着任冰故作轻松的模样,心中了然这出行绝非临时起意。
他眉宇间有一股化不开的凝重,连包袱里干粮的份量都算计得分毫不差。但她只是紧了紧肩上的包袱带,连半句疑问都没有——这世上若还有一人能令她不问缘由生死相随,便只有眼前这个曾为她血洗喜堂的男子了。
他们避开官道,专挑荒草丛生的野径前行。任冰的指尖始终按在被白布包着的剑柄上,连夜间休憩都保持着警醒的姿态。
三日的风餐露宿,雪儿粗布麻衣上早已沾满草屑,当午后的阳光照射荒原时,任冰忽然驻足,沾着尘土的指尖指向远处雾霭缭绕的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