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云孤雁,一声哀鸣暮天红,惊动少年春怀,唐玉郎同在遥望天边鸿雁,无边无际相思怅惘,他心中的结,自然是程妙音。窗前提笔,看着惊鸿雁北归,唐玉郎画了一幅《惊鸿北归图》。又取过流光凝香笺,上写——
梦里夕夕同枕榻,相对和鸣,比目如鸳画。此处柔情谁共话,思卿回笑嫣红姹。
欲尽此相思万缕,定信情归,请赐香红履。鸿雁南飞哀婉绪,愁肠唯盼成双侣。
看到公子正在写提笔写字,在身边伺候着的两个小丫鬟过来嬉闹,左边的是思晴,右边的是思雨。没成想公子竟然恼了,喊着:“早早打发人把你们送回去各自家去倒是好的!少了人每天在这里烦我!”接着便是花瓶茶杯落地碎裂的凌乱之声。
唐家少爷自此像是变了个人,三日是恨,五日是愁,日日深情恨悠悠。
又是一夜未眠。天亮时,唐玉郎斜倚在桌边,昏昏沉沉,似睡未醒,手下压着一片流光凝香笺,上写——
遥夜难眠心也乱,才过三更,却又晨光淡。数阵凉风云未散,闲愁轻叹合折扇。
花曲楼前难再觅,笑靥明眸,春里群芳嫉。若我相思能垒壁,可填四海平无隙。
日升又日落,唐玉郎看着院子里几只鸣夜蝶在枝头织茧。鸣夜蝶是九转城此处独特的彩蝶,夜间飞舞,白日藏匿,身有荧光,飞动时,有清幽如琴的振翅声响,故而叫做鸣夜蝶。鸣夜蝶夜间作茧,茧上有红绿两色荧光。雄蝶以此荧光召唤雌蝶,雌雄双蝶共入茧巢,十日之后,数只幼蝶会破茧而出,雌雄鸣夜蝶便安睡茧中,再不醒来。
唐玉郎呆呆看着彩蝶翩飞,情到深处,难以自制,又取来一片流光凝香笺,写道——
灯尽画屏帘初卷,孤夜难眠,细数荧蝶倦。双对花蝶情共茧,生死不悔长相恋。
那夜行欢幽巷处,门外徜徉,情笺空无顾。欲定约期明日暮,唱琴楼上东栏陆。
“思晴——”唐玉郎在那边轻声唤了一下思晴的名字,待人进屋,唐玉郎又摆了摆手说道:“哎……算了……你先去吧……”
思晴看着公子爷似有千言万语,但又难以言表,就如此一天天憔悴下去,茶不思饭不想,熬得双眼通红,尽是血丝,便开始心疼。于是思晴擅作主张,取了《惊鸿北归图》和那三片流光凝香笺,卷吧卷吧,趁着夜未央,天未明,冒着宵禁出门被官差拿捕的风险,咬牙冲到了星晓院,喘着粗气将公子的画和三片凝香笺一并挂在星晓院的小木牌上。思晴一个炼气中期的小丫头,连辟谷都做不到,这一番动静,如何瞒得过张玄真、程妙音?待她一转身还未离开之时,院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
张玄真和程妙音神识探查,早知门口站着的是一低阶修为的女子,程妙音便走在前面,张玄真在后。开门后,看着眼前这二十岁出头的大姑娘,程妙音问道:“你是哪家女子,来此作甚?”张玄真在后面并未说话,抬头看到了星晓院木牌上挂着的东西—— 乃是一卷画轴和三片流光凝香笺。张玄真早就知道那是情笺,是贵家子弟谈情说爱,书信往来的雅物。
对于此女子的身份,张玄真便猜到了一二。轻轻一摸着程妙音的肩膀,眼神一个眼神,程妙音顺着张玄真的眼神焦点望去,也看到了木牌上挂着的流光凝香笺,瞬间也明白了此女子的身份来历。思晴还不知道,只顾低着头,双手搓衣角,羞涩中喃喃说道:“我是太守府的丫鬟,思晴,我家公子是唐玉郎。我家公子……我家公子十分仰慕程娘子,遣我来……来送信的。”说完扭头便消失在街巷拐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