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已看不清白崇一的脸色了,声音也比寻常多了一些惊诧、失望、愤恨以及不可置信,一字一顿地说道:“把它放下!”
青术直直地盯着白崇一,胆怯与倔强从目光中泄露出来,连声音也有些颤巍巍的:“为何要将此物奉作神明?它并不能治国安天下,只会将人的欲望无限度的放大,贻误战机、消耗国运,旧朝的教训难道还不够深刻吗?我如今将它毁了才能让宗门回归正途,让天下免遭苦难。望……”话说了一半,便被白崇一怒吼声喝住了:“是普一?”此时,门外的弟子们纷纷闯进院中,远远地跟在白崇一身后,与青术对峙。青术不答。白崇一又道:“只要你放回去,我便权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青术以央求的语气道:“宗主为何还是如此执迷不悟?”
白崇一上前踏了一大步,逼问道:“你放不放?”
青术顺势后撤,摇了摇头,两滴清泪已然滚落,溅在了那大蚌之上。离水之后,它便张大了口,似是在艰难地呼吸。白崇一焦急,真气便随心而动,蓬勃而发,一股强烈的威压逼在青术身上。
青术慷慨赴死之心萌生,凛然而立,往前迈了一步,眼眸中已不见了那丝怯意,气运掌心,作势要打向蚌壳。白崇一见状反而萎靡下来,忙收起真气道:“且慢!万不冲动误事。”想了想又道:“往日我待你不薄,为何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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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术苦笑道:“你当我是在害你?”
白崇一看了看身后的弟子,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去!”待院中只剩下二人后,又向青术道:“想必你也知道此物的功效,只要有了它,白元何愁不能万古长青?”
青术抢着问道:“如何万古长青?”
白崇一道:“只要服化了,便能立刻突破瓶颈,让修为得以飞升,你看看我,再看看白灵儿,若不是这金丹,又何来这等修为?”
青术道:“既然你已经有了,又何必要留着它呢?”
白崇一道:“我已经有了,可以将它给别人!”
青术冷哼道:“给白无极还是白太清?”
白崇一一时语噎,支吾了几句才辩解道:“难道他二人没有君子之风,当不起这神物吗?”
青术连连道:“当得起,当得起!那再往后呢?是不是要世世代代传下去?是不是又要恢复到旧时的皇权天授、家传万年?”
白崇一辩解道:“我并无此意!”
青术道:“可你开了这个头!”又道:“金丹虽小,却打破了宗门的传统,打破了近百年才扶植起来的家国梦,让一个本就饱受磨难的‘新生儿’面临夭折的凶险。任你修为再高也终敌不过心中的贪念。圣皇元隆就在新党内,你以为石三不识得此物吗?他是清楚此物的危害。你以为当初他是守不住京州吗?实则是要将你牢牢困在这方寸之地以绝后患。醒醒吧,宗主大人!看看白元已到了什么样的境地,再看看天下蒙受了多少战乱之苦,不要沉醉在金丹渲染的虚妄前景中无法自拔!想要万古长青,靠的不是它,而是你自己,是白元上下忠勇之士,是开宗六千年厚重的积淀,是……”他义愤填膺地一通数说,再看白崇一,竟全然不听,目光直直地放在大蚌身上,唯恐它有半点闪失。一阵落寞涌上心头。他本来还疑虑,普一为何不直言进谏,反而要用这等极端手段?原来,这金丹的诱惑之大,寻常人是绝计抵挡不住的,这也是为什么旧皇朝要将此物列为绝密的缘故。这般想着,手上悄然发力,那蚌壳发出一阵清脆的碎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