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在大慈恩寺外晒马的三家,梁储在家闭门待罪,张容已经抓进南镇抚司了,眼前这个裴元还能肆无忌惮的到处走,可见本身也代表着一支很强的势力。
而且天子对裴元这边的信任,显然要比对梁储和张容还要强一些。
霍韬正飞快思索着,裴元向他伸手。 18书屋
霍韬意会,连忙恭恭敬敬的将那天子的手书递了回来。
裴元将那手书收好,看着霍韬笑道,“你能不惧梁储的权势,坚守心中的正道,让本千户也很欣赏。”
经历了刚才的事情,霍韬似乎还没想好怎么重新定义他和裴元的地位,只是有些勉强的笑着应了。
裴元又向霍韬劝酒。
霍韬之前敬裴元,乃是因为这个锦衣卫嫉恶如仇,能够不顾自身的前途安危,痛殴梁次摅,绝对称得上是个义士。
这样的义士,不论他是什么身份,都是值得他尊重的。
这会儿霍韬见裴元不但和监察御史张琏关系颇佳,还能在皇帝面前说上话,心思顿时又动了起来。
霍韬和裴元喝了几杯,正不知道该和裴元聊些什么,就听裴元带着几分醉意问道,“霍生学问如何?”
裴元的年龄比霍韬要小一些,上次来还称兄道弟。
这次裴元故意显露背景,当即也不客气了,再加上他本就是朝廷的正五品武官,那霍韬虽是举子,却没有官职。
霍韬这次果然对裴元呼他霍生,没有太大的反感,而是带些投机意图的自荐道,“学生从小好学不倦,精通五经六艺,又经常和人切磋学问,自问是不输旁人的。”
霍韬似乎是怕裴元惦记他上次落榜的事情,便又多解释了一句,“学生上次会试偶感风寒,没能一展所学,实为憾事。”
裴元微微点头。
他本就知道霍韬的能耐。
按照原本的历史,这家伙会成为正德九年会试的会员,相当于全国统考笔试第一。
只不过殿试的时候,名次的一甲前三名不但有政治上的考量,还受天子的个人喜好所影响。
因此殿试时,霍韬落到了二甲第一名,也就相当于殿试的第四名。
裴元又问道,“此间事了,霍生要回广东去吗?”
霍韬正要回答,觉出此话有些意思,便改口道,“学生本来是打算,等梁次摅案尘埃落地就回乡去的,若是裴千户有用的学生的地方,学生也不敢推辞。”
裴元听了大喜。
这是个识趣的人。
难怪会后来站出来,帮着“玄都境万寿帝君”对抗满朝文武。
裴元借着“梁次摅案”和霍韬分清敌我,又借着和清流名臣张琏的关系,模糊他和这些读书人之间的界限,然后又向他展示了天子的纸条,让霍韬明白裴元背后是有人的,而且还是“君君臣臣”所要效忠的天子。
那霍韬自然就想借一把力,寻求平步青云的机会。
裴元似是失言一般随口说了一句,“不急着走。”
说完,却没继续,而是举杯把杯中剩的一点残酒一饮而尽。
霍韬听了心中一跳,又看着裴元那欲盖弥彰的举动,心中有些思索。
他小心的四下看看,然后低声向前一凑,“不知裴千户有什么能指点学生的。”
裴元也故意压低声音,对他说道,“好好读书便是,问那么多做什么?等到秋去冬来,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霍韬有些不甘心的想再开口,裴元已经把空空的杯子往桌上一放。
霍韬连忙拿起那温热的酒壶,给裴元斟酒,这话头一断,裴元又故意东拉西扯,霍韬竟是没有了开口再问的机会。
裴元和霍韬总共没见过几面,当然不相信只靠这些简单的手段,能让这个家伙为自己所用。
但有这话吊着,以后免不了有再接触的时候。
以霍韬的学问,真要是有恩科,只要他认真准备了,就算不用什么手段,也足够考上进士的。
既然如此,那裴元急着一次把话说透,反倒不美了。
等到喝到后面,裴元也觉得自己吃得差不多了,便向霍韬询问道,“以霍生之见,如今天子再次挽留了梁储,那梁次摅的事情,什么时候才能算个了结?”
霍韬不知道裴元这话是随口问的,还是有意考校,思索了一下,才谨慎的答道,“我听说当朝首辅李东阳也上了辞呈,李相年迈,虽然贪名恋位,一直硬撑着,但是以他的身体恐怕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若是李相离开了内阁,那就是以杨廷和为首辅。”
“如果梁储再走了,那内阁就只剩下杨廷和与费宏。”
“杨廷和刚毅果决,费宏性情和顺,到时候内阁很可能只会有杨廷和一个人的声音。
裴元想了想那情景,内阁沦为杨廷和的一言堂,当然不是朱厚照想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