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见她身边跟着的缇骑有些脸熟,依稀像是她长风镖局的师兄弟,当下也不避忌,直接戏谑道,“你一个正七品总旗官,竟然敢大摇大摆的穿着五品官服出来,你怎么不上天呢?”
宋春娘依旧嘴硬,扬起下巴,狡辩道,“我在西厂就是五品,我是掌刑千户。”
东、西厂的锦衣卫都属于借调,没有正式的编制。
也就是说,存在五品的职位,没有五品的人。
裴元懒得计较这些,有些奇怪的向她问道,“谷大用又不在京中,内廷有案子也该是东厂动手,怎么还差遣到你们西厂?”
宋春娘无所谓的解释道,“这次确实是东厂的活儿。”
“只不过,东厂的不少老人都跟着丘聚并入了西厂。新任提督张锐倒是收罗了一些亲信,但是那些人前些天已经南下了。”
“他们在京中缺少人手,又有大案要办,就只能从我们西厂借人咯。”
“何况这件事有天子的中旨,就算谷公公在这里,也只能照办。我寻思着反正推脱不了,不如做的漂亮点。”
裴元听了,大致有些明白了。
应该是上次朱厚照抱怨缺钱可用,所以让新任的东厂厂公张锐,派人南下去替他搞钱了。
内廷向地方伸手,是很久以来的惯例了。
张锐既然在这个位置上,自然就该承担这个位置的责任。
只不过,裴元可太知道这里面的深浅了。
丘聚当初闹得焦头烂额,张锐也肯定不会好过。
裴元收回心思,目光扫过宋春娘身边那一票凶神恶煞的番子们,心中有点感慨。
他去山东的时候没带着宋春娘,任由宋春娘在京中慢慢适应自己的岗位。
没想到时至今日,自己这个小跟班已经是个很合格的缇骑头领了。
虽说这里面,没人敢惹西厂掌刑千户是个主要因素,但是对于一个走镖小妹来说,能撑住这个掌刑千户的架子,就很可贵了。
出于对床上密友的关怀,裴元多问了一句,“这次办的是谁的案子,要不要我帮一把?”
宋春娘对裴元丝毫没有保密意识,一五一十的说道,“是御用监的库官吴纪,很好捉,你要来吗?”
裴元听到这个名字,立刻警醒了起来,“吴纪?说什么原因了吗?”
宋春娘想了一下,说道,“听说是有人去东厂检举,张永当初在御用监掌印的时候,以稽查为名,让吴纪从御用监库房里盗取了数千两官银。”
“东厂提督张锐对此十分重视,秉明了天子后,一早就来西厂借人了。”
裴元顿时来精神了。
这是……,要对张永动手了?
朱厚照的腾笼换鸟计划早就在有力的推进了,也就是张永牵扯到朝局的平衡,暂时没有被更换掉。
朱厚照这突然出手,有点让裴元意外。
他昨天才刚见了朱厚照,只是那时候,他分明坑的是张锐啊。
朱厚照就算有调整身边人的打算,也应该是先收拾张锐才对,怎么忽然收拾起张永来了。
除非……
裴元琢磨了一会儿,心中冒出个想法。
除非,朱厚照已经有了在某个时间段,重新启用“正德七虎”的想法。
所以他才明知道张锐给太后当狗针对夏家,也不闻不问,继续利用张锐的剩余价值。
等到有一天需要收拾张锐了,他根本就不用费心,只需要再把张永弄回来就行了。
有了今天这一出,张永一定会恨死张锐了,到时候,只要皇帝把他召来,他会自己去咬。
裴元想到这里,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
张永和张容这两兄弟已经和他结下了不小的梁子,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两人活着回来?
宋春娘看着裴元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有些纳闷的提醒道,“千户?”
裴元目光一动,看在宋春娘脸上。
随后他摆摆手示意周围的人退下。
裴元带来的锦衣卫自不必说,宋春娘身边那些管事的缇骑,都是长风镖局出来的,上次就隐约能猜到两人的关系,见状也跟着默默退下了。
宋春娘作为裴元最亲密的手下,两人的默契自不必说。
和其他总旗各司其职不同,宋春娘当初可是战场上跟着裴元最紧的人。
裴元在前面砍人,她帮忙守着后背;裴元砍翻了敌人,她上去割喉补刀;裴元武器掉了,她就及时从战场搜罗武器,递到裴元手里;裴元冲的太深,她也会帮着调整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