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赋还给裴元说了猛兽为何喜欢独行的道理。
他提醒裴元,与谷大用、丘聚、萧韺、陆訚、王敞这么多猛兽同行,一旦有人捕获猎物,那么很可能就是面临反目的时候。
想到这里,裴元心中一警,严肃的看着田赋,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田赋向裴元提醒道,“陆公公已经捕获猎物了,千户难道还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危机吗?”
裴元的脸色郑重了起来。
虽说纵横家一向喜欢危言耸听,但裴元承认自己在这方面确实有些疏忽了。
陆訚已经登顶,他对自己已经没有太大的需求了,裴元纵然能用他,透支的也是之前的情面。
这情面越用越薄,说不定就有分崩离析的时候。
而自己还能帮陆訚做什么呢?
陆訚当上司礼监掌印太监,已经抵达了他的人生巅峰,而且随着陆訚拥有内相的权力,并且与杨一清结盟,他自身的势力也得到了飞速的壮大。
很多之前难以解决的麻烦,他现在都能轻易面对。
裴元能给他提供的帮助会越来越小。
两人手中互相掌握的那些把柄,在向目标前行时,是稳固彼此关系的重要手段。
但是当陆訚抵达目标时,就会变成容易爆雷的黑历史,形成对陆訚实质性的威胁。
而这个威胁具体化的话,就是裴元本身。
想到这里,裴元不免有些蛋疼了。
没想到登顶的陆訚,还不如以前好用。
只是……
他当时也没得选。
当时裴元必须要清理掉对自己有敌意的张永、张容两兄弟,又不能放任有过嫌隙的萧敬,穿着坐蟒袍乘轿进入司礼监。
在那种情况下,裴元能做出的最好选择,就是干掉萧敬送陆訚进入司礼监。
这件事的运作,至少从纸面上得到了好的结果。
张永被赶走,并且被裴元杀死在了荒野里。
萧敬也退出了权力中心,让裴元鲸吞了他留下的势力。
最后上位的陆訚……,现在虽然还不明确他的态度有没有变化,但终究是有交情的。
想到这里,裴元半是应付田赋,半是说服自己的大声道,“你这话虽然有些道理,但是莫要低估了我和陆公公之间的羁绊啊!”
田赋愣了一下,好一会儿大致明白了裴元的意思,又轻声道,“千户,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裴元瞥了这个纵横家一眼,你这家伙,省略了前半句,就很灵性了。
见裴元没有出声反对,田赋继续建议道,“我听说张忠、尹生在平定霸州军的时候,就投奔了陆訚。这两人身上有战功,之后必定能借着陆訚提督司礼监的机会,进入内官体系的核心。”
“千户不妨趁着陆訚还未改变立场,设法交好扶持这二人,从而形成对陆訚的制衡。”
裴元想着自己和陆訚的过往,觉得田赋这担心,有些杞人忧天。
可是他的说法……,却也不无道理。
之前的陆訚只是个精英怪,受到自己的蛊惑,对自己唯命是从,并没什么不妥。
可现在陆訚身为司礼监掌印,堂堂的内相之尊,已经是一个阵营的首领了。
这时候,陆訚的想法已经不止是他自己的想法了。
这也是裴元一手建立了罗教,又一手任命了罗教所有的核心成员,却仍旧要对罗教的经济命脉进行钳制的原因。
因为当一个团体开始成熟的时候,就会有一个意识的、虚拟的思维,有一个无形的大脑和立场。
就算是陈头铁和田赋,以及一众高层想要违背这么个大脑和立场,都可能迎来反噬。
司礼监已经辅佐朝政那么多年,有着大大小小的太监和成熟的办事方式,裴元对陆訚的影响力,真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裴元沉默片刻,对田赋说道,“此事勿要再提,待我见过陆訚再说。”
田赋闭口退去了一旁。
裴元的心中却有些压力了。
天下哪里都能出乱子,唯独皇宫不能出乱子。
再这样下去,自己还能放心的把紫禁城丢给朱厚照,去山东搞事业吗?
裴元皱眉思索着。
单纯依靠陆訚、谷大用这样的奴才,真用上的时候未必能顶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