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绝处能不能逢生

岐山东关的车马店浸在黏稠的夜色里,檐角铁马被西风撞出零星的叮当声。

京在刚刚,“李二代”和安梅花玩得比较近兴,这会儿他翘着二郎腿歪在炕头,绸缎睡衣敞着怀,露出脖颈上小指粗的金链子。相好的安梅花正对着一方裂了缝的菱花镜梳头,镶翡翠的银簪子映着油灯,在她鬓角晃出一汪绿水。

“当戏子时置的破簪子也值当戴?”“李二代”啐了口瓜子皮,金壳怀表链子缠在手腕上哗啦作响,“等回了宝鸡,我给你打副金头面,坠子要鸽血红……”

安梅花那里是什么文化教员,是“李二代”硬往自己脸上贴金。

金梅花早年在陕西跟着班主游走唱戏,早就有了离开这个穷地方的心思,半年前戏班子跨省到了信阳府,她的长相、装扮惊艳了很多人,其中就有这个“李二代”。

这个小子也是一个情种,给了班主一笔钱,算是结束了安梅花与戏班的“劳务关系”,当然,前提是安梅花自己也愿意。

一弄两弄,安梅花肚子里就有了崽。

李二代就准备带安梅花回去见家长,明确此事,谁知道这一路是多难多灾,比他家狗血的家事不差式少。

这小子刚嘚瑟了几句,话音被木门爆裂的巨响掐断。一个独眼壮汉的羊皮袄子带着露水腥气,刀疤横贯的左眼窝里嵌着颗琉璃珠子,在月光下泛着死鱼肚白似的幽光。七八个喽啰提着马灯挤进来,灯罩上“顺风车行”的红漆字好像是用血写上去的。

“李大少爷好雅兴。”壮汉的攮子挑开安梅花的绣花枕,抖落出两封袁大头,“借您这金链子给兄弟们打酒喝?”冰凉的刀刃顺着“李二代”的喉结往下滑,挑开他匆忙系上的睡衣盘扣,金链子坠进敞开的衣襟,贴着冷汗涔涔的皮肉打晃。

安梅花突然抓起铜镜砸向油灯,火苗“噗”地窜上壮汉的羊皮袄。趁着众人慌神,她反手拔下银簪就往门外扑,却被喽啰揪住水红缎子裤脚。撕扯间翡翠簪头“当啷”落地,滚到“李二代”脚边。

“狗日的!”“李二代”突然暴起,怀表链子勒住个喽啰的脖子。

这小子见过江河和小伍子的本事,一来有所倚仗,二是也涨了些胆气,总算表现得爷们了一回。

鎏金表壳卡进喉管的声音混着壮汉的狞笑:“到底是李掌柜的种,出去两年还他妈张本事了!”牛皮靴重重碾在他后腰,怀表链应声而断,金坠子滚进炕洞的灰堆里。

安梅花的杭绸小衣裂开半幅,露出诱人的白、烫人眼的沟壑……独眼壮汉的琉璃眼珠突然凝住,攮子尖挑起她下巴:“这不是柳家班的头牌嘛?当年你给县长跳《贵妃醉酒》,爷在台下可没少撒银角子………………”

院外骤起的忽喝声声让刀锋一滞。

“干什么的,滚远点,别耽误爷们做买卖!”

“李二代”趁机摸向炕席下的攮子,产防漏油的马灯引燃了被褥,火舌正顺着苇席舔上房梁。独眼壮汉咒骂着踹翻木箱,喽啰们一拥而上,按住“李二代”就是一顿削,要不是知道他爹是谁,还能用他换大洋,估计当场插了他都有可能。

扑了火。

壮汉示意手下把“李二代”带出去:“我他妈和他相好的要玩个游戏,你带着这小子先出去,甭走远,就在外面听着就成。”

李二拼命地嚎,一是因为怕、二是因为看着安梅花被人摁倒、三是为了让跨院里的江河和小伍子听到……

江河那屋,听到人要出去,一众车把式几乎齐声招呼:“你两个娃子,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