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刚撑开条缝,就撞见一坨光晕在晃悠。我使劲挤了两下眼睛,那团光倒是散开了,可看啥都像蒙着层豆浆滤布。
胸口绷带硌得慌,刚想伸手调整一下,却看见满臂也是结痂的伤疤。
闭上眼缓了五六次深呼吸,再睁开时总算好了点,至少能认出墙是墙,天花板是天花板。
可边边角角还像没调好焦的相机,瓷砖缝都洇成水墨画的笔锋。
我就这么干瞪着天花板,感觉瞳孔在慢慢收缩。
先是吊灯的链子显了形,接着灯罩上的灰渍像宣纸上晕开的茶渍,一点一点往外渗细节。
等瞅见吊灯罩上的花纹时,我才惊觉不知啥时候,连墙皮剥落的小坑都看得清里头的水泥渣。
“唉……”喉咙里滚出来的叹息拐着弯儿,在空屋子里转了个圈。
吸气时绷带突然勒得死紧,粗麻布底下新结的痂撕拉一下,激得我太阳穴直跳。
这口气只吸到半截就卡在肋骨缝里,活像被人拿锈钉子钉在了肺管子里。
喉头突然窜起的痒意没来得及压,弓着背咳得床板直抖。
这串咳嗽带着铁锈味的血沫子溅在一旁的床单上,腹部刀口猛地抽紧,疼得我后槽牙差点咬碎:“艹......”
刚骂半句又呛住,这回咳得更撕心裂肺。
每抖一下,绷带就勒进刚结痂的刀口,痛的让人想死。
手胡乱抓住床沿,指节撞上木板裂口的木刺也顾不上,只觉得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把裤腰都洇湿了半圈。
好不容易喘上口气,舌尖舔到门牙缝里腥甜的血丝。
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才发现刚才咳得太狠,把左肩旧伤也扯开了,一丝丝温热的血正顺着绷带缝往外渗。
抬手抹了把眼皮上的汗,手背蹭过下巴湿漉漉的,分不清是唾沫星子还是疼出来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