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瑞赛斯没有立刻回答。

她赤足立于舱旁,冰冷的合金地面无法唤醒沉睡千年的神经反射。仿佛此刻的她,不再是一个“人”,只是一段残存使命驱动的思维残骸,在时间尽头摇摇欲坠。

她仰起头,凝视着PRTS核心的光环。曾经是她意识延展的光线,如今只是一道道冷静、精准、不知疲倦的逻辑指令,早已不带情感。

“苏言……”

她唤他的名字,声音像从遥远星尘中飘来的叹息,虚幻而悲哀。

他一贯如此。

当年站在第一代跃迁引擎前,他说:“我不想让未来的人,在废墟中悔恨今日。”

在文明边界崩塌之际,他又说:“如果没有人愿意留下见证,那就由我来。”

而这一次,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留下一道终端指令,便消失在宇宙深处。

“他明知道我们还在等他说些什么。”普瑞赛斯轻声说,语气中没有责备,只有被理想背叛后的悲怆与释然,“可他,还是一个人走了。”

“因为他知道,我们会理解。”凯尔希的声音低沉、坚定。

普瑞赛斯的肩膀轻轻颤抖了一下。她缓缓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曾经无数夜晚——并肩协作的实验台、争吵后的沉默共识、还有那短暂却宝贵的静谧时光,仿佛隔着一整个银河。

“我不想原谅他。”她说,声音如羽毛坠入深海,“可我……无法不理解他。”

“我们本就没有资格拒绝。”凯尔希答。

沉默在两人之间拉开长幕,仿佛整个宇宙也随之陷入静止。

“‘终末地’……本是备用方案,却成了最后希望。”普瑞赛斯低语,眼中映着系统启动时那一点点白光,“而他,连迟疑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