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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袁忠彻便想着借蹇义之口亲近太子。待前面的两个小内侍打了招呼匆匆走过,趁机表白:“天官大人也知道,太子衔恨于我和盛寅,宫里宫外都知道,连我都莫名其妙, 始终找不出什么地方得罪了他。前些年,盛寅几乎舍命救下太子妃,但也不能使太子释疑, 东宫的大事小情仍不许盛寅参与,弄得盛寅好不尴尬。太子面前,我虽也是个难堪的角色, 但苍天可鉴,我的这颗心是皇上、是太子的,一会儿见了皇上,我们只这般、这般去说, 管保皇上收了午门的榜文。时过于期,否终则泰,太子的病一好,以后诸事就顺当多了。” 他小声嘀咕着,说得蹇义不住地点头。
永乐陷入了即位以来从未有过的巨大的、抉择的痛苦中。 靖难那会儿,建文帝用齐泰、黄子澄之言,使用反间计,想搅乱燕王的内部。齐泰以皇帝的名义,秘密给留守北平的高炽写信;又令人密报出征在外的燕王,说高炽和朝廷有 频繁的书信往来。老营岂能有丁点闪失?燕王接信正在猜忌之时,亏得辅佐高炽的道衍、 顾成识破了朝廷的奸计,信未启封,连同朝廷的送信人一起押到军前交燕王处置。
永乐称帝后,每每因事看不惯高炽时,都会想起那个反间计,设若高炽的人晚到一天, 设若当时杀了高炽,还会有今天的皇储之事让他这样痛苦地纠结吗?其结果,也就没有了 太子妃张晋眉、好圣孙朱瞻基的光彩照人。
十几年来,高炽虽过错不断,却没有一个堂皇的理由能够将其废黜,南京、北京的大 案、要案,都是汉、赵二王在搅和着,一些奏高炽的折子,都那么苍白无力。
二次北征归来,尤其是最近打死徐野驴及东宫辅臣险些遇刺案,简直就是公开和朝廷抗衡。
他的各打五十大板的计划基本失败。责罚东宫辅臣以撼动太子,金忠、杨士奇站出来以身挡住他的板子,舍命保全太子;遣高煦到青州就藩,高煦竟置若罔闻,根本不听。
从金、杨的舍命不难看出,太子在辅臣心中的植根实在是太深了,当然,这也不能完全理解为私心,以金忠、杨士奇的人品,出于为大明王朝的考虑不是没有的。午门张榜, 是他最后的杀手锏,他都不明白情急之下怎么会做出连自己都觉得荒唐的举动,现在倒好, 高炽从此卧床不起,真要有个好歹,他将怎样面对天下臣民?
多天来,他的心随着太医的穿梭往来一直揪着。御医们愁眉苦脸,太子情形不见好转, 让他深感忧虑。王贵妃的耳语枕风又活跃着他的思绪亲情。毕竟是骨肉至亲,深思熟虑后, 这才遣蹇义、袁忠彻两个大臣前往探视,想探出一个底细来。
蹇、袁二人回武英殿复命。 蹇义一脸的愁容,见了皇上,悲悲戚戚:“皇太子水米不进几天了,人也脱了形,半睡半醒着,嘴里也不知咕哝些什么。听见有人来,常常惊恐万状,大呼有鬼、有鬼,臣听了毛骨悚然。殿下如此,是辅臣的失职,臣乞陛下赐罪,愿领任何处罚。”言毕,低头跪 下,用长袖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