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旧案重提

梅雨季的潮气渗入木质地板，沈砚白跪在阁楼的积尘中，指尖沿着樟木箱的雕花边缘摸索。自从陆家博物馆的电磁脉冲毁掉手机里的资料，他便开始重新梳理父亲遗留的所有物品。当暗扣在第三道云纹处发出轻响，夹层中的牛皮笔记本带着樟脑丸的气息滑落掌心。

1998年的墨迹在台灯下泛着暗红，父亲工整的字迹里透着压抑的急迫："陆氏纺织厂的货运记录存在巨大漏洞，报关单上的'丝绸'重量与实际装卸不符。码头工人目击到银灰色反光物质，检测显示含有汞合金成分..."沈砚白的呼吸骤然急促，翻到下一页，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模糊的照片——月光下的仓库门口，叉车正在搬运印着鸢尾花纹章的木箱，而远处的江面，隐约可见镜面阵列的轮廓。

"其仓库的水银储量异常，是普通纺织厂用量的三百倍。"笔记中的标注被红笔反复勾勒，旁边画着简陋的光学机关草图，七面镜子组成的反射系统，竟与盐影会制造幻影的装置如出一辙。沈砚白的检测笔突然震动，他将笔尖触碰纸面，隐形墨水绘制的星图在紫外线照射下浮现，与陆家祖宅地下室的布局完全重合。

翻到最后一页时，钢笔字迹明显颤抖。父亲画下的鸢尾花纹章占据了大半页面，每个纹路都被细致拆解，边缘标注着"能量传导节点"。而在花纹中央，用朱砂写着潦草的警告："当心镜中藏刀——他们能让影子杀人"。纸张背面，是用密码写成的地址，经量子计算机破译后，赫然指向陆昭然如今的办公室。

"教授！"苏棠的通讯请求突然切入，画面里的她站在陆家纺织厂外，身后的仓库正腾起浓烟，"接到匿名举报赶来，发现有人纵火！热成像显示地下二层有大量银灰色物质反应..."她的声音被剧烈的爆炸声吞没，镜头剧烈晃动中，沈砚白瞥见仓库墙上的消防栓箱——箱门上，崭新的鸢尾花纹章正在火光中扭曲。

沈砚白抓起笔记冲向车库，雨刮器奋力划动着滂沱大雨。当他驱车抵达陆昭然的办公大楼时，整栋建筑陷入诡异的黑暗。检测设备显示楼内充斥着强电磁干扰，电梯井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他摸出父亲遗留的青铜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后，最终指向地下三层。

防火门后的通道弥漫着刺鼻的汞蒸气，沈砚白的防毒面具亮起红光。墙壁上的应急灯每隔七米一盏，灯光投射的角度恰好形成完整的光路。当他将笔记中的星图与地面的地砖纹路对照，某块青砖突然下沉，露出通往密室的阶梯。

密室穹顶垂落着数百面微型铜镜，镜面倒映出无数个沈砚白的身影。中央的操作台上，全息投影闪烁着十七个镜面基座的实时画面——那些本该被焚毁的据点，此刻正在海底重新组装。陆昭然背对着他调试仪器，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银表链，表盖边缘的鸢尾花纹与笔记中的绘图分毫不差。

"你父亲当年也走到了这一步。"陆昭然的声音混着机械嗡鸣，"1998年的仓库纵火案，就是为了销毁他收集的证据。"他转动表盘，所有镜面同时转向沈砚白，折射的光束在空中编织成牢笼，"可惜他没破解最后的秘密——这些镜面不仅能投射幻影，还能吞噬现实。"

沈砚白握紧笔记，纸张突然发出荧光。父亲的字迹在能量场中重组，显现出最后的线索："破阵之法，在光的倒影里"。他举起检测笔刺向最近的镜面，笔尖的银灰色探针与镜中倒影产生量子纠缠。当镜像中的自己挥动手臂时，现实中的镜面突然龟裂，释放出的能量冲击打乱了整个镜面阵列。

爆炸的气浪将沈砚白掀翻在地，他在混乱中看见陆昭然的愤怒面孔。而在漫天飞舞的镜片碎片中，某片残镜映出了惊人的画面——父亲戴着防毒面具，正在同样的密室里与陆昭然的父亲对峙，两人中间，是即将启动的初代镜渊装置。

警报声中，沈砚白踉跄着冲向操作台。父亲的笔记自动翻到某页，用鲜血写就的字迹在火光中格外醒目："记住，真正的敌人，是人心的倒影"。当他按下紧急停止键的瞬间，所有镜面同时爆碎，银灰色的能量流如退潮般涌入地底，只留下陆昭然不甘的怒吼在密室中回荡。

秋雨敲打着警局档案室的百叶窗，沈砚白摩挲着手中的牛皮纸袋。退休警员老周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2000年那个雨夜...你父亲浑身湿透地冲进值班室，怀里死死护着个防水袋。"老人浑浊的眼睛泛起血丝，"可等我们赶到他说的废弃盐仓，只看见满地银灰色粉末，还有..."

袋中物件裹着层层油纸，展开时，半枚怀表在冷光灯下泛着幽蓝。表链已断裂，表盖内侧的鸢尾花纹章缺了一角，露出的镜面碎片闪烁着诡异光泽。当沈砚白用检测笔扫过表面，仪器突然发出尖锐警报——金属成分中不仅含有18K金，更混有与镜渊能量传导装置相同的银灰色物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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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苏棠的视频通话突然切入，背景是堆满资料的实验室，"我在旧报纸数据库里找到了线索！20年前《扬州日报》社会版曾刊登过一则新闻，配图里有个模糊身影..."她放大泛黄的照片，暴雨中的警戒线后，年轻的考古学家举着证物袋，袋中隐约可见怀表轮廓，"而且报道提到，现场检测到异常光学反射残留。"

沈砚白的手指抚过表盖内侧的刻痕。"影月斋"三个字的笔迹，与他在师爷书房发现的股东名册如出一辙。记忆突然闪回童年——某个深夜，父亲将他摇醒，塞进怀里的正是这个带着海水咸味的防水袋，"如果爸爸没回来，就去找老闸头..."

顾淮的紧急通讯打断思绪。卫星云图上，十七个镜面基座的位置同时亮起红光，而在扬州城郊，陆家祖宅地下的能量读数正呈指数级增长。"他们在重启某种古老装置！"顾淮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根据你父亲当年的勘测记录，那些基座组成的星图，恰好对应着..."

沈砚白抓起怀表冲向车库。雨刮器奋力划动着滂沱大雨，车载系统突然自动导航至城郊的芦苇荡——那是二十年前父亲失踪的地方。泥泞中，检测设备显示地下三米处存在金属反应，当挖掘机器人探入土层，青铜镜面的边缘逐渐显露，上面斑驳的汞齐涂层与怀表碎片完美契合。

"原来如此..."沈砚白将怀表放在镜面中央，齿轮突然发出咔嗒声响。地面裂开蛛网状缝隙，银灰色雾气裹挟着全息影像升腾而起：年轻的父亲正在与一群黑衣人对峙，对方首领摘下兜帽，赫然是年轻时的陆昭然父亲！画面中，怀表被击碎的瞬间，镜面碎片飞向不同方向，而其中一片，正嵌入父亲的肩头。

"教授！陆家祖宅传来异动！"苏棠的尖叫从通讯器炸响，"他们启动了所有镜面基座，长江流域的银灰色物质正在汇聚成巨大的..."她的声音被剧烈的电磁干扰切断，沈砚白的检测设备集体爆发出刺目蓝光。

当他赶到陆家祖宅时，整座建筑已被银灰色能量罩包裹。怀表在口袋里发烫，表盖自动弹开，缺失的鸢尾花纹章位置浮现出血色纹路。沈砚白举起怀表对准能量罩，奇迹般地，罩子出现裂缝——父亲的全息影像从中走出，手中握着完整的镜面装置。

"砚白，这些年辛苦你了。"影像中的父亲微笑着，将装置与怀表拼接，"当年我故意分散镜面碎片，就是为了阻止他们启动镜渊。"他的目光转向祖宅深处，那里传来陆昭然癫狂的笑声，"记住，镜渊的真正威胁，不是打开时空的力量，而是人心的贪婪。"

随着装置重组，十七个镜面基座同时发出轰鸣。沈砚白在能量乱流中看见，父亲当年被嵌入肩头的镜面碎片，其实是阻止镜渊暴走的关键密钥。当最后一片碎片归位，整个镜阵开始逆向运转，银灰色能量如退潮般涌入地底，只留下陆昭然绝望的嘶吼在夜空中回荡。

黎明破晓时，沈砚白站在满目疮痍的废墟上。手中的怀表恢复平静，表盖内侧的鸢尾花纹章完整如新，却多了行细小的刻字："传承非宿命，破局在人心"。远处的运河波光粼粼，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他知道，这场跨越二十年的追寻，终于画上了句点。

沉香袅袅的茶室里，陆昭然手持羊脂玉盏，茶汤在杯壁流转出琥珀色的光晕。沈砚白将青瓷杯重重搁在黑檀木茶盘上，溅起的水花在桌布晕开深色痕迹："陆会长可知，二十年前有位考古学家追查盐影会时离奇失踪？"

鎏金茶托在陆昭然指间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他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瞳孔却骤然收缩成针尖状："沈教授是在怀疑陆家与陈年旧案有关？"话音未落，他突然按住胸口，脸色瞬间苍白如纸，"抱歉，旧疾发作..."说罢踉跄着扶住屏风，翡翠摆件应声落地摔成碎片。

沈砚白望着对方仓皇离去的背影，检测笔在口袋里持续震动——陆昭然起身时，袖口滑落的银表链上，鸢尾花纹章的阴影恰好投在父亲笔记的复印件边缘。那上面，用红笔圈出的"影月斋"字样，此刻正与投影的纹路完美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