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的梆子声惊飞檐下宿鸟。赵莽看着三个蒙着面的黑衣人抬着木箱闪进鉴古斋,箱角露出的青铜边缘刻着熟悉的云雷纹——和镜湖诡雷、玄铁令牌上的符号如出一辙。他绕到后巷,用龙头杖撬开气窗,腐木与铜锈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
室内烛火摇曳,玄衣客正把玩着一面明代海兽葡萄镜。镜背的云雷纹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青光,当他用指尖划过纹路,镜面竟浮现出血色卦象。"这批货不错。"玄衣客将铜镜抛给店主,"告诉那些吃公家饭的,想要保住乌纱帽,下个月前必须凑齐三十六面'镇水镜'。"
赵莽的呼吸停滞了。父亲日记里夹着的泛黄剪报突然在脑海中翻涌:1998年特大洪水期间,某段堤坝离奇溃决,抢险队在淤泥中发现刻有云雷纹的青铜残片。而现在,玄衣客手中的铜镜背面,同样刻着"壬辰年造 镇水保民"的字样。
"可是东家,"店主搓着布满老茧的手,"明清铜镜存世就那么多,水利上的人把博物馆仓库都翻遍了..."话音未落,房门被猛地撞开。三个穿西装的男人鱼贯而入,为首者正是河道管理处的王主任。他将牛皮纸袋甩在桌上,现金散落间露出半张文件:《镜湖生态治理工程预算表》。
"这是三百万预付款。"王主任扯松领带,额角沁着冷汗,"玄先生说过,只要凑齐铜镜摆成阵,汛期再大的洪水都能引到别处...我那片区的堤坝去年就该加固了,要是今年再出事..."他的声音突然压低,"听说镜湖的事,您和上面的人..."
玄衣客抬手打断,袖中滑落的玄铁令牌在烛光下泛着冷光。赵莽握紧藏在袖中的青铜罗盘,卦象突然剧烈转动,在掌心烙下灼热的印记。更令人心惊的是,王主任公文包里露出的图纸一角,赫然画着与镜湖青铜镜阵相同的卦象布局。
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赵莽翻身躲进古董架后,正看见几个黑衣人拖着昏迷的老者经过。那人骨瘦如柴的手腕上,刺着与李阿水相似的云雷纹——是李家最后一位知晓镜渊秘密的老匠人。玄衣客的声音从阴影中飘来:"把他和其他守秘人关在一起,等镜阵成型,就用他们的血祭阵。"
沈清荷的紧急通话打断了监听。"赵莽,你立刻撤离!"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焦虑,"我刚发现,那些云雷纹铜镜根本不是普通古董。光谱分析显示,镜背的朱砂混有放射性物质,和镜湖爆炸装置的成分同源!它们是..."通话突然中断,赵莽的手机屏幕闪烁着乱码,而鉴古斋内,所有铜镜同时发出刺耳的嗡鸣。
玄衣客猛地转头望向气窗方向。赵莽撞开窗户跃下,龙头杖挥出的金光逼退围堵的黑衣人。巷子里,暴雨倾盆而下,他看着怀中发烫的罗盘,卦象中浮现出父亲被追杀的画面。而此时,沈清荷在实验室看着最新检测报告,瞳孔骤缩——那些明清铜镜的铸造年份,竟都是伪造的,它们真正的制作时间,指向1945年的镜渊司秘密基地。
当赵莽冲出巷子时,身后的鉴古斋燃起熊熊大火。火光照亮玄衣客站在屋顶的身影,他手中托着新收的铜镜,镜面映出的不是火场,而是镜湖周边七座城市的卫星地图,每个城市坐标上,都插着刻有云雷纹的小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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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的潮气渗入老宅每一道缝隙,赵莽蹲在阁楼的樟木箱前,霉味混着樟脑丸的气息令人窒息。这是他第三次翻找父亲的遗物,生锈的铁皮盒里除了泛黄的胶片,还有半块沾着暗红痕迹的怀表——那或许是父亲遇害时留下的血迹。
暗房的红灯将胶 片投影在显影液上,赵莽的呼吸突然停滞。画面里年轻的父亲穿着藏青色风衣,站在甲板上与一个戴着兜帽的人握手。那人袖口滑落的玄铁令牌闪着冷光,而背景中"镜渊号"三个斑驳的白漆字,正随着波浪微微晃动。照片边缘,货船甲板上堆积的木箱缝隙里,露出半面刻着云雷纹的铜镜。
"不可能..."赵莽抓起赵晴留下的密信,泛黄的纸张上,"镜渊号走私船,定期往返镜湖与东南沿海"的字迹赫然在目。他颤抖着将密信上的船号与照片比对,锈蚀的船体编号竟完全一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父亲失踪前那夜,书房里曾传来激烈的争吵声,还有金属碰撞的脆响。
沈清荷接到电话时正在分析铜镜样本。当她看到照片的瞬间,手中的镊子"当啷"掉在载玻片上:"这个玄衣客的站姿...和在扬州黑市出现的人一模一样。"她快速调取监控截图,将两个身影重叠,肩部特有的倾斜角度分毫不差,"更可怕的是,镜渊号早在1998年就该报废,但根据海关记录,去年还有它的出入境信息。"
赵莽的手指抚过照片里父亲的脸,突然注意到他领口别着一枚青铜徽章。当放大图像,徽章上的卦象与父亲遗留的罗盘如出一辙。他冲进书房,在暗格里找到父亲的航海日志,1995年3月15日的记载被水洇得模糊:"...镜渊司的人步步紧逼,晴儿已经知道太多...必须将罗盘藏起来,还有那些证据..."
深夜的镜湖泛着诡异的紫光。赵莽驾着快艇驶向湖心,声呐显示下方有大型金属物体正在移动。当探照灯刺破水面,锈迹斑斑的"镜渊号"残骸静静躺在淤泥中,船舷的编号被海藻覆盖,却仍能辨认出当年的模样。更惊人的是,船舱窗口伸出的青铜锁链上,缠绕着与照片中相同的木箱。
沈清荷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带着掩饰不住的恐惧:"我检测到残骸周围有强烈的放射性反应,和那些云雷纹铜镜的成分一致。赵莽,你父亲当年可能不是考古学家,他是..."她的声音被突然爆发的电流声打断,快艇的仪表盘开始疯狂旋转。
水下传来锁链断裂的轰鸣。赵莽看着"镜渊号"残骸缓缓上浮,腐烂的木板间,无数刻着云雷纹的铜镜正随着水流晃动。更远处,山巅亮起十二盏红灯,玄衣客的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他手中举着的,正是父亲失踪当晚佩戴的青铜徽章。
"你终于来了,赵队长。"玄衣客的声音混着湖水的咆哮,"当年你父亲想曝光镜渊司的走私网络,却不知道我们早已渗透进他的生活。"他抬手召出无人机群,投影在空中的画面让赵莽瞳孔骤缩——二十年前的码头,父亲将一卷胶片塞进年幼赵晴手中,而暗处的黑衣人正举枪瞄准。
沈清荷的尖叫从对讲机炸响:"快走!湖床开始塌陷了!他们在用残骸当诱饵!"赵莽握紧龙头杖,却发现罗盘的卦象开始逆向旋转。父亲的日记突然在脑海中浮现:"若有一天晴儿和小莽看到这些,记住,镜渊司最可怕的不是文物走私...而是他们掌握的,能颠覆一切的力量。"
当"镜渊号"彻底浮出水面,船舱裂开的缝隙中,涌出的不是海水,而是黑色的黏液。黏液中,无数守秘人的骸骨正在蠕动,他们的手腕上,都烙着与父亲相同的云雷纹。玄衣客摘下兜帽,露出的面容让赵莽浑身血液凝固——那是一张与父亲年轻时七分相似的脸。
"自我介绍一下,"那人把玩着青铜徽章,"我是你从未谋面的叔叔,也是镜渊司的现任执掌者。当年你父亲想阻止我们重启镜渊能源,可惜..."他的话音被剧烈的震动打断,湖底传来的轰鸣震碎了所有铜镜,"现在,该由你来偿还赵家欠下的债了。"
暴雨如注的深夜,沈清荷蜷缩在水文监测站的电脑前,屏幕蓝光映得她脸色苍白。三天内第三次系统崩溃的提示框弹出时,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所有关于镜湖爆炸的数据,连同声呐图谱、光谱分析报告,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格式化。
"快!启动离线备份!"她冲着技术员大喊,话音未落,整栋建筑突然陷入黑暗。应急灯亮起的瞬间,玻璃幕墙轰然炸裂,三个蒙着面的黑衣人破窗而入,手中的电磁脉冲枪还冒着青烟。沈清荷抓起桌下的声波干扰器,却被人从背后勒住脖颈,幽蓝的电流顺着皮肤窜遍全身。
当她再次醒来时,监测站已成一片狼藉。服务器机柜的硬盘被全部撬走,满地散落的碎片中,她发现了父亲留下的青铜怀表——表盖内侧刻着的卦象,此刻正与墙上被划烂的龙棺结构图重叠。颤抖着摸向衣领夹层,藏在那里的微型胶片还在,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银片上,密密麻麻记录着爆炸频率的波形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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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工!镜渊司的人切断了所有通讯!"幸存的技术员跌跌撞撞跑来,额头的血顺着眼镜腿滴落,"他们开着印有水利部标志的车,还说..."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远处传来直升机的轰鸣。沈清荷拽着他躲进通风管道,透过缝隙,她看见玄衣客站在监测站废墟中央,手中把玩着从服务器扯下的硬盘。
"聪明的丫头。"玄衣客的声音混着雨声,"把数据藏在胶片上?可惜..."他将硬盘狠狠摔在地上,金属碎片迸溅的刹那,沈清荷突然发现,那些摔落的零件竟组成了某种卦象。更可怕的是,玄衣客靴底沾着的黑色黏液,与镜湖底龙棺渗出的物质如出一辙。
逃回安全屋的路上,沈清荷将胶片放在显微镜下。当放大两千倍时,那些看似杂乱的波形图案突然翻转,在灯光下呈现出完整的阴阳鱼形状。她颤抖着将其与龙棺共鸣频率的数据对比,冷汗瞬间浸透后背——胶片上的图案,竟是龙棺能量波动的镜像,就像一把可以反向操控共鸣系统的钥匙。
"他们害怕这些数据!"她拨通赵莽的电话,声音里带着破音的兴奋,"镜渊司摧毁监测站,不是为了掩盖爆炸真相,而是怕有人发现龙棺的弱点!"然而,通话突然中断,手机屏幕亮起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安全屋的实时监控画面里,三个黑衣人正举着探测器逼近。
赵莽赶到时,只看到满地狼藉的实验室。破碎的显微镜下,半张被烧焦的胶片还残留着部分波形。他握紧父亲的罗盘,卦象疯狂流转,最终指向城市西郊的废弃工厂。当踹开锈迹斑斑的铁门,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技术员被绑在实验台上,胸前插着刻有云雷纹的青铜匕首。
"他们...要胶片..."技术员气若游丝,"说那是解开第三重封印的...关键..."话音未落,头顶的通风口传来异响。赵莽迅速举起龙头杖,金色光芒击中黑影的瞬间,对方甩出的电磁脉冲弹炸出刺目白光。烟雾散尽时,只在地面留下半枚玄铁令牌,边缘刻着的编号,与赵晴账本里记录的走私船序列完全一致。
沈清荷在废墟中找到了胶片残片。当她将其与电脑里残存的数据拼接,完整的波形图竟组成了古老的"困龙阵"卦象。更惊人的是,胶片背面用隐形墨水写着父亲的字迹:"若见此图,速寻镜渊十二子镜。唯有以阴克阳,方能逆转乾坤。"她突然想起水文监测站被破坏前,最后一刻捕捉到的异常信号——那是从镜湖深处传来的,十二道频率相同的波动。
深夜的镜湖再次沸腾。赵莽和沈清荷驾着改装的探测艇,在湖面搜索子镜的踪迹。当罗盘指针剧烈颤动时,声呐屏幕上出现十二个闪烁的光点,它们的排列方式,与胶片上的波形图案严丝合缝。而此时,玄衣客站在山巅的祭坛上,望着湖面冷笑:"找到又如何?没有激活子镜的血脉之力,你们不过是在为我做嫁衣。"
探测艇下方,湖水突然变得透明。沈清荷看着声呐成像,瞳孔骤缩——十二面铜镜悬浮在龙棺周围,镜面映出的不是现实景象,而是赵莽和她的倒影,以及,他们体内正在觉醒的守秘人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