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残躯饲海轨·冰蚕缚沧溟

千丝诏 强势 2076 字 20天前

修补渔网的老人忽然直起腰,手中梭子化作精钢钥匙插入礁缝。

退潮的海床轰然开裂,露出藏匿二十年的铸铁水牢。

三百具人骸骨被冰蚕丝悬在穹顶,每根丝线末端都系着半枚北斗银扣。

"这是……。"老人撕开蓑衣,露出云缕绣庄特有的冰蚕丝内衬。

"沈姑娘可认得这个?"

他腕间银扣折射月光,在骸骨上投出工部大印的纹样。

“你是千丝狱的人?”

“哈哈哈哈,姑娘,你父亲果然没有白叫你,不过,你还是太稚气了”

老者没有否认,也没有如实回答。

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沈知意已经明白了意思。

八角井栏突然喷涌黑水。

沈知意银梭击碎最近的水牢铁链,匠人骸骨坠落的刹那,怀中的双面浮纹锦突然绷直。

锦缎背面浮现文字:

"三更潮涨,机枢逆转。"

子时的螺号穿透浓雾。

沈知意奔至井栏旁,见二十八宿方位渗出桐油。

当她把官绸缠上井轱辘,三百根冰蚕丝突然破水而出,

在月下织就巨幅《璇玑图》。

缺失的"璇"字方位,正是此刻北斗银扣汇聚的光斑。

云姨的冷笑从水牢深处传来:"你以为这水牢可以真正困住我,你们竟然……?"

她踢开脚边的陶俑残片,露出半截精钢骨架,"沈明允果然…沈家向来是双生子,一个在明,一个暗..."

海浪突然炸开。

沈知意旋身避开飞溅的桐油,见改良官船甲板走出个戴鎏金螭龙面具的人。

他指尖缠绕的冰蚕丝泛着青紫。

"阿姐?"

那人摘下面具,露出陆云袖的面容,眼角却多出颗朱砂痣。

她抛来的账册被海水浸透,显现的墨迹竟是严明烛的字迹:"嘉靖十九年七月初七,云州官绸三千匹换倭国精铁..."

八角井栏的青铜链突然绷断。

沈知意拽着铁链跃入水牢,见三百骸骨足底均刺着桑叶纹。

当月光透过穹顶裂隙照在纹路上,整座水牢开始倾斜,骸骨手中的银扣如雨坠落。

"这是韩七的潮音阵!可惜,你们已经知道他的破法了"

沈知意银梭扫过银扣,撞击声在铸铁牢壁间折射成曲。

音波震碎冰蚕丝的瞬间,水牢底部升起青铜浑天仪。

缺失的玉衡方位,突然陆云袖抛出来的东西刚好补齐了这。

咸涩雾气漫过陆云袖的裙裾。

她突然扯断颈间丝绦,抛出的鎏金钥匙插入浑天仪枢钮:"父亲总说海防如织锦,经线是忠,纬线是..."

话音未落,改良官船突然调转船头,精钢网罩向醉仙舫残骸。

沈知意银梭引着冰蚕丝缠上桅杆。

当双面浮纹锦裹住精钢网,三百陶俑突然破浪而出,掌中银扣折射的月光熔断钢索。

"阿姐!"

沈知意接住坠落的陆云袖,触手却是冰凉的。

突然老者读出来一段莫名其妙的语句:

"臣以残躯饲海轨,唯愿冰蚕缚沧溟。"

晨雾被朝霞刺破时,老渔翁的船队围住改良官船。

他们撒出的渔网泛着幽蓝,每处网结都缀着北斗银扣。

当冰蚕丝缠住精钢网,三百匠人骸骨突然立起,指骨间垂落的桑叶纹玉片在甲板拼出"海清河晏"。

沈知意望着逐渐沉没的浑天仪,腕间最后一缕冰蚕丝随风飘向东北。

那里新起的渔村炊烟如旧,檐角青铜齿轮在日光下缓缓转动,将二十年的腥风血雨,都碾作渔网上的细碎盐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