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残铁随波东去，像极了二十年前漂满血衣的沈家渡口。

而第十二架弩车残骸沉入漩涡时，山道尽头又传来熟悉的马蹄声。

沈知意掌心玉珏突然好像有了什么感应，螭纹映着血色朝阳，竟与江心旋涡遥相呼应。

护道人踉跄着扶住残弩，喉间涌出的血沫里带着铁锈气："沈家祠堂东南角......"

马蹄声已至百步内，当先三骑皆着玄色箭衣，鞍旁悬着的不是绣春刀，竟是六扇门惯用的铁尺。

陆云袖反手将七星镯套回腕间，羊皮残卷上的墨迹混着江雾洇开："青城洗剑日，螭龙东归时......今日是寒露？我以为我离开了朝堂，结果他们真的无处不在？"

唐珏突然掷出折扇，冰蚕丝在晨光中织成银网。

小主，

三枚透骨钉穿网而过，钉尾金铃竟与六扇门铁尺碰撞出清越声响。

"是刑部的人！还有严家"

沈知意银梭链绞住为首者马鞭。

"严尚书也要蹚东厂的浑水？"

没有人回答她，因为他们都是征召的江湖人士，无人最近一直在关注朝堂之事。

蟒袍人突然暴起，丹田处银梭竟被内劲逼出半寸。

他铁骨朵横扫千斤闸碎屑，十二把雁翎刀应声飞起，刀柄机簧弹出寸许短刃。

"锦衣卫改良的绣春刀。"

护道人咳着撕开锁子甲，胸口狰狞刀疤下隐约可见白色花烙印。

"二十年前沈家渡口...白花教圣火纹......"

陆云袖双剑交错架住雁翎刀，剑脊传来的震麻却非中原路数。

她足尖挑起块熔兵铁，铁锭上暗刻的莲花纹与唐珏手中弩车碎片严丝合缝。

"当心刀上有毒！"

唐珏甩出三枚解毒丹，丹丸却在半空被铁尺击碎。

刑部为首者突然摘下面具，右脸刺青竟是青城山掌刑弟子印记："陆姑娘可还记得三年前的洗剑池？"

松纹剑乍收即吐，陆云袖这招"松涛回浪"直取对方膻中穴。

三年前大师兄正是在青城后山遭人暗算，剑上却带着洗剑池特有的水锈痕迹。

沈知意银梭链突然卷住刑部马队旗杆，借力腾空时虎符血纹大盛。

千斤闸残骸轰然移位，露出半截刻着螭龙纹的青铜轨。

"沈家渡口的运兵轨！"

护道人瞳孔骤缩，"当年血案后明明已沉入江底......"

蟒袍人铁骨朵突然爆裂，精钢骰子中迸出磷火。

唐珏冰蚕丝网住火星甩向江心。

刑部众人突然调转铁尺攻向同伴，青城刺青下竟藏着白莲烙印。

陆云袖剑锋掠过其中一人脖颈，挑起的半片人皮面具后是张黥面女囚的脸。

"六扇门天牢第九重......"

沈知意银梭洞穿两匹惊马。

"他们是白花教余孽！"

护道人突然长啸，残破锁子甲尽碎，露出满背螭龙盘云图。

他徒手扯断青铜轨，轨芯暗格中十二枚玉珏正与沈知意手中残珏共鸣。

"沈家太霸道了，这个世道早就该换人了......"

他转身撞向最后一架弩车，熔兵铁贯穿胸膛时，江心棺椁应声而开。

"是江湖气脉！"

朝阳彻底跃出山脊，沈家祖祠飞檐投下的阴影，正与江心漩涡组成完整的螭龙纹。

陆云袖腕间七星镯突然嵌入虎符凹槽，羊皮残卷在江风中展开成青城山舆图。

唐珏折扇点住舆图某处，冰蚕丝映出暗纹："洗剑池底有熔兵洞......"

山道尽头，真正的六扇门铁骑已扬起尘烟。

沈知意割断银梭链缠住青铜棺椁，棺中十二把无鞘剑震鸣如龙吟。

"带着虎符去青城。"

她将陆云袖推上金马。

"东厂只是在试探江湖而已。他们压根儿就没有把江湖放在心上....."

蟒袍人垂死的狂笑淹没在江涛中，最后半句随血沫飘散：

"......是江湖人的脊梁。"

江风裹着铁锈味灌进陆云袖的咽喉，六扇门铁尺破空的尖啸已近在耳畔。

她反手扣住马鞍，松纹剑贴着惊马鬃毛横扫而过，剑脊拍碎三把铁尺的瞬间，腕间七星镯震出七枚牛毛银针。